那几个官兵看了一圈儿，发现这院子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里边的摆设倒是华丽。
红珊瑚的摆件、绿翡翠的盆景，桌上袅袅燃着的玛瑙香炉、茶几上甜白釉的汝窑茶盏。
他们是惯常抢劫的，好东西一眼就能认出来。
“呦！”
“这位兄弟的品味不错，小小的院子竟能收拾得这般干净利落，想来……你不会介意我们弟兄在这儿喝杯茶吧？”
虎背熊腰男扯了扯领子，脸上的横肉抖动着。
“自然不介意”，赵元汲淡淡一笑。
他穿着青玉锦袍，头戴碧玉冠，通身上下简约干净，没有任何出卖身份的物件，看起来倒真像一个读书人家的腼腆少爷。
此刻他轻轻一挥手，唤来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去给几位官爷倒茶来”
青衣小帽的‘小厮’生得唇红齿白，模样清秀，应了是就要下去。
几个大汉眼珠子立刻就挪不动了：“呦，没看出来兄台手里还有这样龙阳俊雅……咳，忠心耿耿的下人”
“粗鄙之人让官爷见笑了”
赵元汲努力挤出一丝卑微，可惜并不像，表情怪怪的。
叶思娴隔着门帘偷窥，忍不住捂嘴笑。
大汉们没发现不对劲，七八月的天潮湿闷热，他们忙活了一上午正想找个地方泄泄火。
现在看来，这小院子就不错。
……
香茶很快上来，几个彪形大汉边享受边拉着清俊小厮动手动脚。
赵元汲手执书本只当没看见。
小厮们不敢反抗，一个两个眼泪汪汪受尽了委屈。
室内的气氛逐渐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赵元汲确信对方没有增援且足够轻敌大意。
他一个眼神。
刚刚还眼泪汪汪的清俊小厮立刻凶相毕露，冷森森的寒刀一出，彪形大汉们立刻软软倒在地上。
“皇上！都留了活口”
“抬下去吧，别脏了这屋子，绑起来当人证”，赵元汲满脸嫌弃。
“是”
做小厮打扮的侍卫很快利索收拾干净。
……
叶思娴从门帘后出来，满脸都是佩服。
“哇！”
“这样就……解决了？皇上您不是说不打草惊蛇的么？”
她有些纳闷，怎么跟之前商量的不一样。
赵元汲唤人进来净手，又用干净的丝帕仔仔细细擦拭了桌面。
“朕也不想打草惊蛇的”
“可他们恶心到朕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元汲漫不经心。
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瞒得住瞒不住有什么要紧。
叶思娴笑嘻嘻凑了过去。
“这可不能怨我，不是我暴露的”
“不怨你，大不了朕也耍赖一回，来一个死不承认！”
……
当晚夫妇二人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果然如赵元汲所料，那个苏师爷找上了门。
“来人呐，把这里给我团团围住，一只鸟儿都不准飞出去”
向来霸道惯了的苏师爷颐指气使，指挥着一帮家丁护卫模样的人将别院围了起来。
“阁下是……”
赵元汲迎了出来，依旧是腼腆书生的样子。
“本官乃刘知州身边的苏师爷，昨天本官命人追查一样东西，我的兵进了你这门就没出来过，所以本官今天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官兵都敢扣押”
摆完谱，苏师爷手下大摇大摆进了院子，就坐在赵元汲的正位上。
赵元汲：“……”
“愣着做什么，难道本官冤枉你了不成？”
苏师爷冷笑，胡乱抓起什么东西摔倒赵元汲面前。
“大胆草民！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赵元汲当然不会跪，他不紧不慢笑道：“大景朝有规矩，秀才之上见天子而不跪”
“草民不才，近两年才得了秀才的功名，见官可不跪，请大人见谅”
苏师爷被噎住，急得抓耳挠腮又找不出错。
“罢了罢了！老子懒得跟你扯皮，快把我的人放出来！”
既然不是要找的人，那就速战速决追回账本要紧。
“听苏大人的语气，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赵元汲皱眉诚恳上前。
“不瞒大人说，草民不过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毫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扣押下大人什么人？”
他装得一脸无辜。
“大人怕是弄错了吧？”
苏师爷气得脑壳冒烟：“放肆！”
“好个刁钻的刁民，老子的属下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你最好快快交出来，别逼本官动手！”
赵元汲摸了摸鼻子，半晌才淡淡一笑。
“大人息怒”
“既然大人已经知晓，那草民就实话实说了，不错！人是我扣下的”
“那是因为他们一个比一个狗仗人势，进了草民的屋子一帮人乱翻乱动，草民百般劝阻仍旧无济于事，才不得已把他们扣下”
“大人！”
赵元汲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您想要人也可以，只要赔偿草民损坏的珍宝即可”
说着他叫人拟了张清单过来，且双手奉上。
“这是昨天大人的手下在草民的院子里破坏的东西，一共价值两万四千两，都是家父留下来的遗物，请大人明鉴”
“什么！”
苏师爷一蹦老高：“两万四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赵元汲早料到他不会承认，当即叫人将那些东西全都搬了出来。
“如果大人不同意，草民只好去报官，或许您可以一手遮天，但草民可以一级一级往上报，直到告御状！”
一番话下来苏师爷的脸都绿了。
“你敢！”
扬州城一手遮天不代表在京城也可以。
听说当今圣上手段了得，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这点儿破事要是捅到京城，他这条小命就全完了。
可两万四千两实在是太多了。
“你这是讹诈，本官命你即刻放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苏师爷狗急跳墙。
赵元汲懒得搭理他，冷冷一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人难道想明抢不成？”
“现在可是开明盛世，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吧？”
事情弄不好传出去，落得个鱼肉百姓搜刮民脂的罪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苏师爷的脸更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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