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镇北闹心的时候，满仓这里也不太平。
“老板，你收东西么？”
周末满仓正在修车厂忙活，忽然一个细高身影出现在铁匠炉跟前，满仓摘下焊帽抬头看去。
黝黑脸庞，尖下颏，一双锐利的眼睛，两条细长胳膊，细长身高足有一米八五。
与所有人不同，深秋已经结冰的日子，对方穿着单衣，伴着秋风吹拂，对方的衣服在抖，脚下的胶鞋带着补丁，此时男子前面放着一个装满的袋子，看得出以前是面口袋。
上面满是补丁，针脚很细致，袋子跟上漏出男子的脚丫，是一双凉鞋。
“不收，赶紧走！”
满仓还没说什么，老酒已经过来挡在满仓跟前，伸手推对方的肩膀，满仓有点意外老酒的反应，相处这么久，满仓第一次见老酒赶人。
而让老酒有些意外的是，自己没推动面前的麻杆。
“老板，你收东西么？”
根本没在意老酒蒲扇一样的大手，对方还在看着满仓，手按在袋子上。
“不收……”
“老酒，别紧张，看看卖的什么，咱们做生意不赶人！”
看得出老酒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满仓拍拍老酒的肩膀，老酒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拿开。
满仓注意到对方肩头的衣服就在刚刚已经被老酒给推皱了，是那种不可恢复的皱巴巴，风一吹就能破的那种。
“我叫康子，我卖盐！”
康子说话打开面口袋，雪花一样的盐粒子出现在满仓的视线里，满仓这才释然。
“多少钱？”
抓一颗盐粒子放在手里捻动一下，满仓很满意。
“能换一口榆木棺材的钱！”
“滚，在哪吃白食吃惯了？一袋子大粒盐换一口棺材，你特么自己想，看你就有问题，滚！”
这次不光老酒，泰山也握着东西走过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康子。
只是满仓有些意外，以往泰山走到哪里都跟在屁股后面的黑子此时竟然堆在墙角，浑身哆嗦，望着康子一眼就趴下了。
“那你打我一顿也行，或者我把家里的盐都给你拉来也行，只要给我一口棺材钱，我娘死了，我的盐卖不出去，买不起棺材，我想安葬她。”
“我们家以前只有我们娘俩，现在就剩我自己了，人活着不像样，死的时候得体面点，给我一口棺材就，让我干啥都行！”
康子并未理会泰山和老酒，双眼紧紧地盯着满仓，两只手按在咸盐袋子上，就那样自顾自的说，就跟讲故事一样，又好像是机器人，面无表情。
满仓本不想管，因为这种吃横食的人在当下并不少。
《大宅门》里面，拿着芹菜当人参卖的那伙人就是这样的。
但是听到对方母亲去世，满仓心里紧了一下，再看看对方的眼睛，看得出不是在撒谎。
“老酒，泰山，别紧张，他拿东西来换东西，不是强盗，知道东西不值这些钱，明说了这就不是骗，我信他了！”
“康子是吧？这有水曲柳和胡桃楸，你自选，然后拿到木匠那去破板子做棺材，跟他说就是我说的，连夜做，死人为大，老酒开车帮着康子把木头拉过去！”
想到自己母亲去世时候，家里只能用杨木棺材，满仓心里发堵，眼圈都开始湿润，抿抿嘴把目光转向别处。
这一举动全部被康子收入眼底，康子嘴巴动了一下，老酒见状也只能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把盐口袋再次扎紧，接着康子走到满仓家的木头堆旁，挑了一颗两人环抱的水曲柳，同样是四米建子。
“嗨！”
“卧槽！”
满仓下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十二个人扛起来费劲的四米建子，没见康子怎么使劲，单手抱住一头，大喝一声扔了起来，接着康子跟瞬移一样到了木头中间。
单手抱住扛在肩头，康子就跟抱了一块积木一样大步走向木匠家里。
“这……”
把下巴送回去，满仓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老酒长舒了一口气。
“这人身上杀气重，不招惹最好，因为有这种杀气的人普遍脾气怪，不知哪句话就得罪了，到时候得罪不起！”
老酒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沧桑，满仓看看他再看看其他人并未在意。
让满仓有些意外的是，第二天，康子又来了。
“能借你的洋镐用用么？我要打墓穴，我想把我娘葬在那！”
康子指着满仓修车厂对面的小山说道，老酒冲着满仓摊摊手，意思你摊事了。
“拿去，我跟你去！”
不知为何，满仓看对方的样子总能想到当年母亲去世时候的自己，康子迟疑了一下，拿着洋镐在前面走，满仓在后面跟着。
“砰砰！”
土层冻上了，康子前面挥动洋镐，满仓清理土块和浮土。
很快两人的举动引来了大批人，刘金叼着烟袋走近看了好一会。
“都特么看啥？帮忙！”
见到满仓挥汗如雨，再看看那边的棺材，刘金不问也知道为啥？虽然这不是自己本村的居民，但是满仓在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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