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于是赶紧溜了，心里全是好笑，但……他想让老江找个伴儿的事，却是真的。
……
林氏中医馆。
林衍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江来给他的同仁发展计划书，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真的要让这样一个年轻人驱使吗？
中医，真的能在洋人医院生根发芽吗？
能真的标准化起来？为世界所认同吗？
作为一名老中医，他经历过太多，林氏医馆，也走过了风风雨雨，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守着医馆好，还是往前踏一步的好。
但是，光是想着江来给自己描绘的前景，便是他，也忍不住内心激荡。
三十年前，丁先生在广慈打擂胜了洋人，八年前，废止中医案出笼，到现在……中医界依旧做着斗争。
这是一个机会，哪怕他已经不是正值巅峰的壮年，也想要发挥一下余热。
是的，他不甘心。
老祖宗的东西，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就丢掉啊！所以，即便是给一个毛头小子驱使，他也乐意。
那就，明天和洋人对上一对吧。
不去试试，谁怎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
江园。
此刻的江来，刚把和史密斯谈的事情告诉自家老父亲。
“磺胺我知道，最近卖的很贵，我用了些渠道，能拿到手的很少。”江云廷倒是很意外，自家儿子给了一个惊喜。
“嗯，现在产量本来就不算多，拿得少也是正常。”作为初代的抗感染药品，这个时候还是稀少，价格也高。
“这个史密斯……回头等他出院了请他来家里坐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天你林世伯就要替你出席董事会了吧？”江云廷看向江来。
“嗯。”江来点头，“希望林世伯一战功成。”
一旁的江继开摇摇头，“我觉得可能性真不大。”
他在法租界巡捕房当探长，对老外的性子还是相当了解的，大多数老外高傲自大，自视高华夏人一等，觉得华夏愚昧落后，他们的国家就是民主且先进。
更何况，西方现代医学在传入之初，就与中医爆发过冲突，几十年前，西方医学可是完全吃不开的。若非前辈们高举西方传入的科学、民主与自由，现在西方医学也没法在华夏发展。
要让一家老外的医院同意开设中医门诊，与西医进行联合治疗，他觉得可能性是真的不大，即便江来的手中有被送过来的占比还不小的股份。
江来吃了一口狮子头，然后笑了笑，也不做争辩。
因为，他准备的，可不仅仅是一份计划书啊。
……
1月12日，周二，晴。
冬日的梧桐早就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空荡荡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梧桐树旁的洋房里，长圆桌旁，坐满了人。
头发皮肤各异，大多穿着贴身的西装，端着架子。
伯恩难得的换了正装，看着手边的咖啡，又看了看这一堆董事，不断的与他们点头打招呼。今天，他也是准备了同仁的发展计划，只要董事会通过，就可以快速的执行。
“汉特，我们还不开始吗？”有人发问，看着主位上的人，有些好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议还不开始。
“再等等，今天新董事也会来。”汉特只是淡定的回答，他也想见见……之前一直不愿意露面的董事，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是那位神秘的先生？”其他人惊讶了一下，他们之前并没有得到这个通知啊。
“嗯。”汉特点头，他知道这位先生的股份是华夏那位杜先生送的，但是他想知道，能让那位杜先生上心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众人也就耐心下来。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接着，众人便见到了一个很是普通的中年华夏男子，穿着黑色的丝绸褂子，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
“抱歉，老夫来晚了。”林衍微微歉身，虽不是故意的，但自己的确是迟到了。
“哦？神秘的董事先生？”汉特看向林衍，站起身，笑着伸出手，走近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道。
林衍身后的男子随即在林衍耳边翻译着。
“只是代理人。”林衍于是也点头，笑着与这人握手，看得出来，这群人是以此人为首的，接下去……只要能说服这个人，那么事儿就算是成了。
“代理？”汉特听着年轻人的翻译，眉头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没有料到，这位董事先生竟然如此的高傲，连董事会都没有亲自过来。
“董事先生因故不能来，也让在下对诸位传达歉意。”林衍笑笑。
汉特见此，笑着点头，“那么阁下如何称呼？”
“林衍，华夏中医大夫。”
在场众人在听着翻译之后，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不明白，那位董事先生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位代理出现在同仁医院的董事会上。
只有伯恩，愣了愣。因为他见过林衍，也因为林衍，同仁昨天还爆发了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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