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衡的视线短暂地瞥向别处，而后又迅速地落回赫斯塔身上。
“……你在跟我交易。”
赫斯塔嘴角微沉，目光却带着笑意：“你接受这个交易吗？”
“我确实去过深锚的基地，但我是空着手去的，”伯衡轻声道，“从我这里，她们什么都没有拿走。”
“很好，这说明在你这里，我还是和深锚那群人不一样，”赫斯塔稍稍侧头，“至少你现在已经肯把你信任的两个学生，以及十二个迦叶放在我这儿了。”
“……但这不是交易，简，”伯衡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信任你——”
“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阿吉或者阿那律，难道我还会愿意冒着违规的风险，承诺带他去水银针的地下基地吗？”
伯衡目光微动，刚要说什么，又被赫斯塔打断。
“也许你听说过，也许你没有，AHgAs内部的规章制度严格到近乎苛刻——”
“我知道，”伯衡接道，“这也是为什么部分深锚会那么憎恶 AHgAs的原因吧。”
“那你就清楚我这个交易的分量了，”赫斯塔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你必须先明白这个邀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一个人决定不了这种事，等我回去跟阿吉——”
“你决定得了，你必须决定得了。”赫斯塔直接道，“你忘了我在格雷诺博问你的话了吗？伯衡，如果你必须要和阿吉讨论，才能跟我定下这比交易，那么……”
赫斯塔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伯衡终于开始认真权衡——
尽管赫斯塔的这个要求看起来非常霸道，但似乎也并非没有尝试的价值。伯衡推测赫斯塔这边还有后手，如果不先强化彼此合作的分量，她不会继续摊牌。再则，如果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出了让步，那么如果后院的那个鲸人确实是祭司，他向赫斯塔要人也比较好开口……
不过更重要的是，伯衡意识到今后不能再用阿吉当借口了——在赫斯塔这里，这显然已经被视为了一种软弱的表现。
“五十个毕竟还是太多了。”伯衡答道，“而且你要知道，五十个孩子——即便她们现在都只有八九岁，甚至更小，可只要过几年，她们就足以成为数支强有力的作战小队……我们就假设这是一场交易吧，简，你觉不觉得，你还没有向我提供对等的筹码？”
伯衡凝视着赫斯塔的脸，他渴望从赫斯塔这里听到更多明确的许诺，即便只是言语上的，至少他可以据此推测赫斯塔接下来的的计划……
然而赫斯塔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复杂而微妙。
“怎么？”伯衡问。
赫斯塔轻轻叹了口气，将原本搭在后视镜上的手抽回了口袋。
“……我不是只能找你，伯衡。”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然而无论是赫斯塔还是伯衡，谁也没有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伯衡先笑了起来：“简，南边的情况很复杂，你要知道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以为跟他们做交易你能占到便宜？不要天真了——”
“我知道，”赫斯塔轻声道，“所以我优先来找你——我希望往后每一次，我都能优先来找你，这对我们都好。”
伯衡微怔，原本要说的话也无从开口，他眉心微颦：“……我们之间，非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吗？”
“我们不能假装我们的信任是毫无代价的，你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
“你要考虑多久？”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伯衡道，“简，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试试。”
“那，我给你一周时间。”赫斯塔道，“一周之内，如果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我还和上次一样亲自去你那里接人，但要是过了这个时间，我也只能……”
赫斯塔不再说下去，伯衡也没有追问，他拉开车门，沉默地跳上了车。
发动机启动，他往窗边看了一眼——赫斯塔仍站在那里。
“那这就是一笔交易，”伯衡道，“就算我们这笔交易做不成，我们也一样是好朋友，是吧？”
赫斯塔恢复了先前的微笑，“当然了。”
伯衡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
“在这里，没有谁比你更早认识我。”伯衡忽然道。
“我也是。”赫斯塔立刻回答。
……
傍晚，斯黛拉的工作室，西莫娅瞠目结舌地听赫斯塔讲述了这一日发生的种种。
“……带一个南区的革命党进我们的基地参观？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西莫娅一边叫一边冲去了电脑边上，在反复检查邮箱后，她看向赫斯塔，“邮件呢？为什么没有抄送我？”
“什么邮件？”赫斯塔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十分好奇地看着西莫娅横冲直撞。
“2号办公室的邮件啊！”西莫娅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跟伯衡交易说要他再给你五十个迦叶吗，2号办公室什么时候给你回复说批准你使用十二区的地下基地了，为什么她们没有把相关的授权文件发给我？”
“因为……她们还没有批准？”
西莫娅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由于刚刚睡醒，她感到自己此刻仍有一些迟钝，因此不能很好地跟上赫斯塔的思路。
“啊，没有，没有批准……但，但你已经跟伯衡……呃……”西莫娅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过来，“你在骗他！你骗他你已经可以使用十二区的水银针地下基地了！”
“怎么骗了，”赫斯塔不以为然，“2号办公室迟早会批复的。”
“但万一她们不肯批呢？”
“那我们就继续加码，”赫斯塔道，“上次只报了加荷多蕾和尤尼斯两个迦叶，这次就多报五个。”
西莫娅：“……如果多报五个也不行呢？”
“那就只能多报五十个了。”赫斯塔平静地道，“不过我不太希望这么早让2号办公室知道我们手里有多少人。”
“……那如果多报五十个也不行呢！”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赫斯塔看向西莫娅，“你这是什么表情？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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