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时他还很小，有那么一点点怕，所以喊了一嗓子“妈，我要撒尿”。
再回到床上躺下时，关了灯，那个影子也就没有了。
现在想想很是后悔。
有什么可怕的？
奶奶又怎会害他呢？
奶奶是来看他的。
‘奶，我来看你了。’李丘泽在心里默默说。
他和父亲他们一起，蹲在坟前将所有纸钱烧完，然后跪在塑料袋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做完祭回到家，厨房的烟囱里突突冒着白气，女眷们已经开始张罗午饭。
掌勺的还是李丘泽他妈郑梅芳，其他人帮忙打杂，每年的今天最辛苦的就是郑梅芳。
冬天嘛，饭菜上桌容易冷，为了让大家能吃口热乎菜，她炒两个菜便开席了，然后一边炒，大家一边吃。
等她这边菜炒好，桌子上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她才捧碗饭过来随便扒拉两口。
她大抵已经习惯了，毫无怨言，看到大家开心，也很开心，不过李丘泽心里依旧不是个滋味。
饭桌上大家聊起一个话题，明天腊月二十五，这个日子本没有特殊之处，不过今年不同。
李丘泽的三伯李振华，就是腊月二十五号生的，而他今年刚好五十岁。
在本地逢整数的生日都是件大事，尤其五十岁是一个坎儿。
家庭好的人家，从五十岁就开始办生日，称之为“大寿”。
李振华的家境就不错。
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如果说谁手上的活络钱最多，就数他了。
他的五十大寿，当然要办。
不仅要办，看他两杯酒下肚的口气，还要大办。
“振林啊，待会儿收拾收拾，把门锁了，晚上和梅芳、丘泽一起，上去我那住，热闹热闹。”
最小的哥哥也五十了，李振林心里多少有些感慨，笑着应下，那确实要去。
所幸家里鱼已经卖了，就剩几只鸡，让隔壁的张婶儿帮忙喂一顿就好了。
事情这样定下，大家全部放筷后，郑梅芳又忙着刷碗，李丘泽的两个堂姐帮忙收拾饭桌。
李丘泽的二姑不停给周芸使眼色，这姑娘却权当没看见。
最讨厌的就是做饭洗碗。
最后他二姑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拉着小声说了两句，周芸这才找来一把扫帚，应付任务式地扫了几下。
那地扫的，连孙家威都看不中。
长辈们只是笑笑，不说话，已经了解过家底，知道是个城里的姑娘，只怕平时也没干过什么活。
这姑娘好就好在嘴皮子利索。
想着志红现在不是在做生意嘛，找个这样的媳妇儿也好，家里帮不到忙，至少做买卖应该是把好手。
等郑梅芳碗筷也收拾好后，李振华提议早点上去，他前几天特地买了台麻将机回去，就等着大家过去热闹。
不过这时出现一个问题。
人有点多，车上的座位不太好安排。
大家合计了一下后，李振华拍板道：“这样，志红你爸妈跟我们走，你把你小舅家三口带着。”
刘志红的雪佛兰乐风空间很小，李振林和李丘泽又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如果他们家三个人坐后排，却是不太好坐下。
大家很快发现这个问题。
目光纷纷落在周芸身上。
“周芸，你就坐后排嘛。”李丘泽的二姑说道：“让振林或者丘泽坐副驾驶，这样应该能坐下了。”
要说这个安排没毛病。
周芸将将一米六的个头，撑死不到一百斤，确实不太占空。
然而周芸一听这话，眼神下意识瞟向衣着寒酸的李振林和郑梅芳夫妇，表情却显得极不情愿，虽然没敢说什么，但那股嫌弃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李丘泽的二姑有些上火了。
这还没过门呢，你就敢嫌弃我弟弟？那是不是过门后连我都要嫌弃？
刘志红也觉得这事周芸不对，拉着她小声做工作。
长辈们表情各异，原本对这姑娘的第一个感觉还不错，现在都没什么好想法了。
刘志红的工作显然进展得不顺利，李丘泽的二姑正欲发飙，这时旁边传来声音：“二姑，不用了，我这边有车。”
嗯？
大家齐刷刷侧头，望向突然开口的李丘泽。
有车？
你？
你一个小屁孩哪来的车？
就连李振林和郑梅芳都好奇地望着儿子。
李丘泽也不解释什么，摸出手机，走到门外，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声音，极度殷勤：“诶李先生，您回来了？”
“嗯。”李丘泽淡笑了一下。
“噢好好好，那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们这边看房？”
“要不今天？”
“今天？”对方激动的情绪似乎隔着手机都能透出来。
“现在就有空，不过我现在在农村下乡，不太好过去……”
“这有什么，李先生，我们有贵宾专车呀，过来接您就是！”
“还有我父母。”
“诶好好好，没事没事，买房子是个大事，确实该带父母一起过来看看，您放心，我们的车够大够敞亮！”
旋即，李丘泽便报了地址。
在台市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网上关注老家这边的房地产行情，看中这家的房子，有个销售小王，电话聊过几次。
对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回来。
这不就来车了？
卖小洋楼……或者说卖别墅的房地产公司的贵宾专车……总不至于还没有乐风舒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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