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小货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村路上，速度平缓。
车灯照亮前方，两侧树影婆娑。
叶小凡透过车窗，能看到山上或河沟，有亮光和黑影。
可能是抓小龙虾的村民。
前方二三十米，娇弱的身影，背着竹背篓，手上拿抄网，走路时一高一低，有点瘸。
叶小凡看了一眼，依稀觉得眼熟。
在她前方停下车，探出头。
“是春芳吗？”叶小凡打招呼。
“小凡？”
女子加快脚步，瘸的更明显了。
她擦了擦眼角。
背着光，她处在阴影中。
但叶小凡夜能视物，能清晰认出她，以及那一张未擦干泪的脸，脸色微黄，眼角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一只脚裤腿拉到膝盖，小腿流着血。
的确是桃源村的王春芳。
跟叶小凡同年纪。
高中时，还给叶小凡递过情书呢。
只不过她后来辍学了。
这些天倒是时不时提着少许野生小龙虾卖给叶小凡。
“你没事吧？”
“没……没事。”王春芳强颜欢笑，往前走两步，停在阴影的界线后面。
生怕叶小凡看出她现在的窘迫。
“我看你脚好像受伤了。”
“不小心摔倒了，没大碍。”王春芳摇摇头。
“那上车，这里离村子还有两三公里呢。”
叶小凡邀请到，反正顺路。
“……”王春芳犹豫了下，“哦，谢谢。”
叶小凡拉开副驾驶座车门。
王春芳笨拙地取下背篓，试图塞进车座的缝隙间，可背篓偏大，塞不下去，还滴答滴答地滴水。
“放在后车厢吧，里面是小龙虾吗？”
“对，我抓了好多，但是，有一大部分是小螃蟹、小虾……”
王春芳笑容苦涩，她下午和晚上，都这条溪河里找小龙虾。
结果抓到的小龙虾并不多，更多是小螃蟹和小虾。
叶小凡从她手上接过背篓和抄网，颠了颠背篓，“哦，还挺沉，应该有六七斤。”
他低头看了看背篓里的收获，小龙虾只有十来只，个头都不大，还有一条蛮大的鲫鱼。
抬起头，注意到王春芳苦涩的表情。
“哦，没事，这些我都收。”
叶小凡将东西放好，搀扶她上车。
小货车重新启动。
在车里，叶小凡询问了一下她的近况。
她高二时父亲外出打工，在工地出事故身亡，只拿到几万块的赔偿。
母亲身体不好，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
王春芳因此退学不读了，又要照顾母亲，没法出去县城工厂干活，只能在村里找点杂活干。
“脚怎么受伤的？”
“在河里翻石头时，一条蛇窜出来，吓了一跳，我摔了一跤……”
王春芳娇弱地回答。
“额……那的确挺吓人的，你一个人摸黑捞小龙虾太危险了。对了，我最近准备在北山养鸡。
“雇了陈大爷帮忙，不过他年纪大，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要不要过来帮忙？一个月4500元。”
叶小凡想到了后山养鸡，还缺点人手。
准备进一步扩大养鸡规模，少说养个二三万只吧。
光靠一个陈大爷不够。
干脆就招她了。
王春芳愣了下，连忙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我可以的！工资少一点我都干。”
她家太缺钱了，经常没有活干，还得亲戚接济。
“那行，明天上午来找我。”
货车在村子空地停下。
叶小凡提着背篓，原本直接给个一百，算是买下它们的费用。
不过转念一想，同情表现得太明显，可能会伤到别人的自尊心。
“现在去我家称一下重量吧。”
回到家，叶小凡拿来称，称了一下实际重量。
“这条鲫鱼真不错，正好拿来炖汤。也按小龙虾价格来算吧，省事一些。
“一共5.8斤，算个整，108元……额，你等等，我给你现金吧。”
直接以野生小龙虾的价格，买下这些杂七杂八的河鲜。
当然，像小螃蟹、小虾米，并不值钱，丢到地上，都不一定有人捡。
王春芳欲言又止，闪烁泪花，冲叶小凡感激地躬了躬身。
她开心地告辞离开。
屋里旺财、锋牙听到动静，兴奋地窜到院子，往叶小凡身上扑。
“唉，傻锋牙，扑我可以，你可别扑别人，太沉了你。”
叶小凡揪了揪锋牙的耳朵。
这憨大个对自己的体重，是一点数都没有。
除了叶小凡，没人能承受它这下飞扑。
桃源村西边外围，破旧的土房子里，灯光昏暗，时不时传出妇人的咳嗽声。
面如枯槁的妇人，听到动静，艰难起身。
王春芳开心地推门进屋。
“小芳，你的脚……”
“没事，小问题。妈，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凡要招人养鸡，工资好高呢，4500一个月！”
王春芳喜极而泣，根本不在意小腿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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