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省吾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处置失职官员,翁大立和他不熟,就算熟也绝对不会达到可以徇私枉法的程度。
不过,三人的意见,特别是担心影响朝廷声誉的想法,却听进了张四维的耳中。
魏广德有意借此事大动干戈,让六部清查积年旧案,其实就是想借题发挥把事儿做大,方便他安排自己人担任朝中重要官职。
曾省吾看出来了,但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其实很反对这种上位后就清除异己的做法,他觉得只要担任了职位,只要不犯错或者表现出不称职,就不该轻易调换。
只不过人微言轻,他虽然是刑部尚书,但不说刑部在朝堂上话语权本就偏弱,他的身份也很尴尬。
张居正在时,他倒是很受信任。
可现在张居正不在了,他很难得到魏广德的信任,或者说放手重用。
他,终究融不入赣党圈子。
此时他考虑的不是处罚轻重的问题,而是魏广德想往大了搞,想直接罢免翁大立的方式,开启这次的朝廷官员更。
他,似乎,不该如此。
于是,曾省吾压抑住很愤怒的情绪,重新把卷宗最后的处置意见又看了一遍,终于还是点头。
如果魏广德坚持,那就让他来吧,刑部不出这个头。
古时候官官相护,大抵也就是因为官员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名义上却是为了所谓朝廷的威望。
魏广德是在下午才看到这份卷宗,看到三司主审的签字,还有刑部的印章。
对这个处理结果,魏广德很有意见。
曾省吾显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做,因为刑部报上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结果。
而既然知道,还往上报,那就值得玩味儿了。
魏广德昨日可是在曾省吾面前表达了处置意见的,就是想影响卷宗最后的判罚。
一瞬间,魏广德就动了改迁曾省吾的念头。
刑部尚书已经到头了,改迁,那就只能找个由头,打发他去南京打理一部事务。
虽然看上去是平调,但绝对是降级,所以还得找到曾省吾失察的理由才能操作此事。
魏广德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刑部虽然不重要,可还真少不得人。”
早先处理这种事儿,都是魏时亮在操作,魏广德只需要把结果告诉他就可以了。
现在魏时亮调户部,去给张学颜打下手,刑部大堂上还就真没人可用。
现在,就算不打算掌控一部,魏广德也要安插个侍郎在里面,方便他做事。
不然,六部上的条子,都不能让他满意,这首辅做起来就太憋屈了。
魏广德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心思,脑壳里已经寻思着该怎么安插六部的人,已达到他能掌控六部如臂使指,又不给人指摘的理由。
让出一些尚书位置,不能全占了。
但侍郎位置得立住了,才有在部堂上的发言权。
还在回乡路上的张居正,怎么也没想到,他留在京城的,想要做他这边和魏广德之间润滑油的曾省吾,此时在魏广德心里已经彻底失势,被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记。
虽然,曾省吾和魏广德算是老友,但也仅限于此。
魏广德不会动他,但也不敢再随便用他。
既然已经不信任曾省吾,那他的想法,魏广德也很快就想明白了。
“呵呵......”
魏广德对此只是一阵轻笑,昨日上午他去乾清宫的时候,可是把这个案子给万历皇帝分析的很透彻。
再有这是万历四年发生的惨事,小皇帝心里肯定就像插了根刺一样。
他以为这份卷宗拿出来,自己只能要么妥协,要么修改判词加重处罚,那样会让朝中百官自危而惧怕疏远自己。
魏广德铺好纸,提笔开始票拟。
他并没有说加重对翁大立、张国维的处罚,而是叹息冤死荷花等人所受凌迟酷刑。
凌迟极刑,即割肉离骨,断肢体,然后割断咽喉,民间俗称剐刑。
其实在古籍中,多不写凌迟,而是用磔刑。
作为一种极刑令人闻风丧胆,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受刑者需经历割肉离骨、断肢裂体之痛,最终才被割断咽喉,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魏广德刻意放大凌迟的痛苦,自然就是唤醒万历皇帝心中那点正义感。
让无辜之人惨死,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就带过去。
不过到最后,魏广德思虑良久,还是写道:“磔刑太过残忍,请陛下准许,非证据确凿之残忍凶犯不得适用此刑。
此刑罚实在有伤天和,窃以为少用不用为宜。”
魏广德写完票拟,又反复检查两遍才算满意。
“芦布。”
对着门外喊道,等人进来后就吩咐道:“交给宫中内侍,直接送乾清宫,不必走司礼监。”
算不得正式奏疏,只是提前给皇帝知会消息,所以直接递到御前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赌万历皇帝的反应了。
果然,案件卷宗递上去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就有内侍前来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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