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纪南乔咳得昏天黑地。
刚刚被陆宥言推了一下之后，胸腔内就一直发疼，强撑着走到洗手间，咳嗽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好久没有这么咳了，眼前一片昏黑，纪南乔撑在水池边缘，很努力地想要撑住自己的身子。
不想在这个时候倒下去，不想被爷爷知道这些，纪南乔只能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想让自己缓过来。
嘴里全是血腥的气味，纪南乔一时之间都分不清到底是咳出来的血还是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
好在，那一股难受的感觉到底还是压下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纪南乔伸手在脸上重重拍打了几下，一直到脸颊泛起了一些血丝，看着没有那么惨白骇人了，她才走出了洗手间，重新走了回去。
身子还是难受得厉害，脚步有些虚浮，纪南乔怕被爷爷看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苏雪桢的身边落座了。
陆宥言看着她此刻的模样，眉心再次拢起。
但是毕竟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
“不舒服？”纪南乔就坐在自己身边，苏雪桢到底还是看出了她的异常。
额间满是冷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在忍。
“我让宥言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眼看着苏雪桢要伸手招呼陆宥言，纪南乔赶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姨，我没事，我不想让爷爷担心。”
“我就是吃坏肚子了，肠胃炎，一直没有好透，下午回去再吃点药就好了。”
苏雪桢此刻也没有再去纠正她的称呼了，抬眼看了一眼主位上的老爷子，到底还是应下了。
老爷子今天难得高兴，她也不想去扫了他的兴。
从知道陆文觉得病开始，每次打电话回老宅问起来，孙姨那边的回应几乎都是从叹气开始的。
所以纪南乔说得对，这种时候，确实不该去让这点小事影响他的心情。
“那你自己多注意些，你爷爷那么疼你，别让他再替你担心了。”
“好……”纪南乔乖巧应道，看着苏雪桢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过世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感受过有母亲疼爱到底是怎么样的。
苏雪桢虽然一直都很温柔，对她也都不错，可是到底不是她的母亲。
她开心的时候会对着陆宥言笑，生气的时候会对着陆宥言哭，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却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到无懈可击的模样。
客气，却生疏。
每次家宴的时候，看着陆宥言那些伯母婶婶带着自己孩子的模样，她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她甚至一个人在老宅的后院用笔在地上画出了自己想象中母亲的模样，然后躺在她的怀里，一遍遍地跟她诉说心事。
这是十几年来，苏雪桢第一次这么亲热地握着自己的手。
看着她眼中真切的关心，纪南乔是真的有些晃神。
也许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永远都是最依赖别人的时候。
所以这个时候的纪南乔真的拒绝不了苏雪桢如同母亲一样的关心。
可是陆宥言看着她跟苏雪桢之间的互动，脸色却是越来越冷。
-
午宴结束之后，苏雪桢就叫住了陆宥言。
“南乔有些不舒服，你送她去医院看一下，照顾好。”苏雪桢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纪南乔的手，塞进了陆宥言的手中。
宴席刚刚结束，宾客还未散尽，纪南乔没敢缩回手。
她的手很冷，此刻被陆宥言这么拉着，便显得他的手那么温暖。
浅浅应了一声，陆宥言跟陆文觉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拉着纪南乔往外走去。
刚走出包间没多久，陆宥言就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意料之中，心却还是不争气地痛了一下。
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坐进车里，陆宥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他铁青的侧脸，纪南乔心中苦涩的厉害。
“你放心，我会去跟叔叔阿姨说的。”最终，还是纪南乔妥协了。
这场婚姻开始于她的妥协，现在她也不介意再结束于她的妥协了。
反正除了爷爷之外，她早就已经不在意陆家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了。
以前会很在意，但是现在，好像真的不那么在意了。
“我会告诉他们，是我喜欢上了别人……”
后一句话，纪南乔说得很轻，心口却压了一块石头那么重。
陆宥言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现在的脸色看上去真的很不好，犹豫了一下，陆宥言还是出声道，“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让子黔哥送我去吧。”纪南乔浅浅笑道。
既然他那么爱给自己扣帽子，纪南乔便也无所谓了，顺着他的心思来吧，“前面路口我就下车。”
“好。”陆宥言听着她的话，脸色越发难看。
车子疾驰而出，纪南乔伸手抓住了身侧的扶手，攥得极紧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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