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只是鲜血。
还有血肉精气。
李笑非就像是一个在快速脱水的海绵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到了后来，他已经是状如骷髅。
肌肤紧贴在骨头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血管化作了一条黑色的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见。
就连骨髓中的能量和水分，也都‘天柱’吸收榨取。
西门千雪问他，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回答是‘一切’。
而现在，他正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他紧握‘天柱’，任由对方剥夺自己的一切。
下方。
谭青樱已经是泪如雨下，几乎昏厥。
亲眼看着自己的最爱的人，以这种缓慢而又残忍的方式迈向死亡，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吗？
她犹如飞蛾扑火，不断地冲向李笑非。
又不断地被‘天柱’的能量倒逼回去。
“汪。”
黑皇突然大吼。
它浑身的毛发竖起，将谭青樱驮在背上，然后狂吠着，朝着‘天柱’冲去。
恐怖的威压，让黑皇的速度很快变慢，宛如陷入沼泽中的蜗牛一般，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靠近李笑非。
它的毛发一根根脱落。
身体中还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谭青樱竭尽全力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几米之外的李笑非。
只要能够抓住爱人的手，就可以用‘伤害转化’的能力，为他赋予新的活力。
就可以救他。
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他也好。
所以，黑皇，求你了。
再靠近一点。
再靠近哪怕是一点点，让我握住他的手啊。
谭青樱的身躯竭力向前，手臂伸出宛如一张被拉开的长弓，指尖伸的笔直，努力想要触碰到李笑非……
黑皇的毛发快速地脱落。
鲜血从它的四肢，还有口鼻眼睛耳朵中溢出。
但它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嘻哈的随意，没有了身为一名老六的犹疑，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冲到李笑非身边的样子，让它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想要入党的积极分子一样坚定神圣。
转眼之间，【万牲之母】距离兜率宫，还不足五千米。
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对比之下，百米高的兜率宫也渺小的如同一颗玉米粒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谭青樱的手指尖，终于触摸到了李笑非的小腿。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生命之力传递过去。
李笑非的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起来，不再是干瘪的肌肤贴在骨骼上的样子。
但这种画面，犹如回光返照。
伴随着‘天柱’疯狂榨取李笑非体内的能量，那饱满的小腿快速地干瘪下去。
谭青樱的支援无法挽回什么。
甚至顺带着，连她自己的手指，也快速干瘪。
这画面触目惊心。
那根原本晶莹玉润，葱白柔美的手指，瞬间就好像是风干了的枯树枝一样。
但即便是如此，谭青樱没有丝毫的退却。
她那干枯的指尖，依旧牢牢地搭在李笑非的小腿上，任由其内传来的恐怖吸力抽取自己体内的能量、血肉和生命力。
她的手指，手掌，手臂……
她美丽青春的身躯，也快速地干瘪下去。
好在随着黑皇不惜代价的坚持，他们终于真正靠近了李笑非。
谭青樱用尽最后的力气，谭青樱从黑皇的身上跃下，从后面，用自己干枯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的李笑非。
她的心脏，贴着李笑非的后背。
似乎是想要用那还在跳动的炙热，来重新启动李笑非已经失去了心脏的残躯中的活力。
但无济于事。
谭青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怀抱中的躯体逐渐冰冷。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能量，生命，自己的灵魂，都被在抽取出去。
可以看到自己的身躯快速地干枯，好像是深秋坠落枝头的黄叶一样，丧失了水分和生机。
即便如此，谭青樱也没有放手。
反而越抱越紧。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注定会有一个终点，那谭青樱并不会去奢求极致的大圆满，在两个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至少，可以和最爱的人死在一起。
下方的黑皇，身躯几乎被挤压成为了一个团起来的肉球，强行对抗‘天柱’的威压，让伤势极重，鲜血从毛发之中溢出……
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努力一伸，张嘴咬住了李笑非的小腿。
这一咬，无关爱情。
只是不想辜负生命中一次相遇。
一段友情。
相处搀扶走过的日子。
不想失去某个人。
或者说，是想要倾尽一切——包括生命和灵魂，去换取一个奇迹的出现。
不出所料，这一瞬间，恐怖的吸力就开始疯狂地榨取黑皇体内的一切能量，血肉，骨髓，精神，生命力……
三节天柱上的殷红，更加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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