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便能给你足够的压迫感。
当那道鬼影出现在黑暗角落里的时候,不论是握枪纵马疾冲的朱怀仁,还是挺剑直立蓄势反击的李若淳心中都生出警兆,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残酷气息。
一种从尸山血海而来的血腥气息。
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还有个道理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朱怀仁不想做徒劳无功的螳螂,李若淳也不想当白忙活一场的鹬。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仍旧拼杀在一起,只是各自收回了五成内力。
又一次错身而过,但这次枪尖和剑尖都没有滴下血珠。
两人皆是面如含霜地盯着对方,却又很有默契地将余光聚在同一处,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对方发起攻击,又像是在等待对方撤退离去。
申小甲盯着气氛变得诡异的街道,讷讷道,“怎么不打了?他们再不打,一会儿绿袍儿就要装不住了。”
“你确定绿袍儿是装晕?”站在旁边的陌春风变戏法般从怀中摸出一把瓜子,磕了两颗,眨眨眼睛道,“我刚才可看见他吐血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绿袍儿的体质有些特殊,只要没有被一巴掌直接拍死,受的伤越重,就会变得越强……”申小甲悄摸摸地运起拈花手,从陌春风手中顺走一把瓜子,一本正经道,“所以即便吐血了,也不会晕睡这么久。”
“原来是给他半路杀出来的大将军老爹一个发飙的借口啊,”陌春风白了申小甲一眼,瘪了瘪嘴道,“装晕又没时限,他一直躺在那里就可以了,有什么装不住的……”
申小甲指了指距离晏齐几步之外地面上的一条蜈蚣,轻叹道,“你忘了……他怕虫子啊,尤其是这种长得难看的虫子。”
“那的确是撑不了太久……”陌春风恍然道,“不过,应该很快也无需再装了!”
申小甲疑惑道,“为何?”
道痴扶着刚刚醒来的闻人不语凑了过来,忽然插话道,“那里出现了一些大将军和冀王都没有料到的变故,他们二人身上的战意正快速收敛起来,这场战斗很快就要落幕了。”
申小甲追问道,“什么样的变故?”
闻人不语有气无力道,“你带着我们逃这么远,看得清个鬼!不管是什么样的变故,都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指了指天边的落日,补充一句,“而且真的要落暮了,什么故事都该有个结尾,白马关的战事也不例外。”
申小甲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为了给他们腾地方放手一搏嘛……”砸吧一下嘴巴,盯着脚下的地面道,“既然他们不想打了,那咱哥几个就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吧,这么干站着不像话啊……唐军受到的教训也足够了,死太多人也不好,那不是间接成全难了的心愿了吗……”
道痴歪着脑袋道,“你欲如何?先说好,我是真的被榨干了,一点剩余都没有,别想着让我再陪你去不要命地装逼。”
闻人不语面色苍白地咳嗽两声,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同上。”
陌春风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懒洋洋道,“我现在不想打架,有点累……而且,那冀王小娘子没有杀死我老姐,让我有点郁闷,心情不是很好。”
申小甲垂头叹息一声,提着火刀缓步走向街道右侧某个地面凹陷处,满脸遗憾道,“本想给你们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没想到得来的却是疏远……那便只好我一人独享美誉了,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大水货吧!”
清了清嗓子,申小甲在陌春风三人愕然的目光中举起火刀,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精光一闪,紧握火刀,怒劈而下,斩出一刀绚丽的月光,扭头对街道上的所有人高喊道,“乡亲们,该跑路了哦!火神的灭世神火圣水降至,一切罪恶都将灰飞湮灭!”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那一刀月光也落在了地面凹陷处,炸开一个黝黑的暗洞。
而后一阵轰隆巨响从暗洞中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聚焦在那个暗洞上。
便也在这时,原本正在厮杀的季步、钟厘末、史元典三人也都各自逼退对手,在镇北军幽狼铁骑和白马军的帮助下,季步和钟厘末按照事先计划带着百姓快速撤离。
十息之后,一朵水花从暗洞里喷出。
申小甲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一面急急后退,一面右手摸向腰间某处,神不知鬼不觉摘下一个十分小巧的竹管,将竹管内的液体倒在自己鞋面上。
不消片刻,一点黄白火苗在鞋面上蹿起时,申小甲立刻脱下鞋子,扔向呆愣的唐军士兵,故作惊慌道,“哇擦!险些引火烧身……好厉害的圣水,好滚烫的小火苗,吓死小爷了!”
表情浮夸,台词苍白。
但一时间所有靠近那个暗洞的人都慌乱起来,仓皇地四散而逃。
那些黢黑凄惨的例子近在眼前,任谁再看到黄白火苗都会顿然失色。
尤其是一想到这街道下汹涌奔腾的尽皆是那种要命的圣水,那种会燃起永不熄灭火焰的圣水……哪个不惊恐,谁人不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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