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总，”费识途打来电话，吭吭哧哧地说，“偷秘方的人……抓到了……”
“哦？抓到了？！”毋兰猛地起身。石川彦刚给她送了份文件，这会正和司机在楼下聊天呢！
“是，是，是老马……”费识途原本挺溜的东北话，也口吃一样结巴起来。
马伟峰？！毋兰一阵眩晕，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她想不通，马伟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虽然觉得老马胡吹海侃行事欠稳，作为成健公司的元老，毋兰还是比较尊重他的。这次安排钓鱼，就是怕他嘴松没告诉他，没想到，上钩的竟然是他！
“毋总，怎么办？”费识途还在问。
“他说为什么了吗？”毋兰心情十分复杂。
“他说，作为厂长和股东，秘方他应该知道，把他当贼一样防！他是太生气才要偷！”
“你没告诉他，秘方我也不知道？”毋兰有点哽咽，“我去见他……我要他给我个解释……”
“放我出去！我是厂长！有你们这样对厂长的吗？”
还没到保卫科，就听到马伟峰的吵闹。当毋兰出现在门口，马伟峰一下子哑了！
“为什么这么做？”毋兰款款坐下，一开口，泪水就盈满眼眶。
马伟峰趴在桌子上，他一向对毋兰是又爱又怕，这会听毋兰话里带着哭音，更是不敢抬头。
“在场的所有人里，你是我最早认识的……一路走来，你给我很多帮助。成健公司成立，虽然你不是创始人，但在我们需要资金的时候，你慷慨相助。所以成健走到今天，你有很大功劳……我是把你奉为元老的！成健公司的股份，你和孙成功的股份作为原始股定为A类，之后扩充的只是B类股。你是大股东！你动动脚，成健，河阳集团，都会跟着抖……秘方你知不知道有多大意义？你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台？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和我说呀！”毋兰痛心地说着。
费识途，黄鑫和罗明，带着保卫科的人，看毋兰气成这样，想上前劝解又不敢，讪讪地僵在那里。
“关键时候，你怎么总是掉链子？你引进三荔投资，让成健走上绝境，逼得老孙以身犯险，不得已出走加拿大……现在又出这幺蛾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毋兰说着哭着。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你看扁我！”马伟峰啪地拍下桌子起身，胖脸上的肉抽搐着，“从你是个洗碗妹开始，你都不肯正眼看我！无论我为你做过什么！现在你更了不得了是吧？不就是有英辉资本给你撑腰吗？走到哪，你都是前呼后拥，谁看一眼我这大股东？大股东不还是被你吆来喝去吗？大会堂搞千城万店活动，谁都上去讲话露脸，就我是个跑腿打杂的！你流产，我比自己没了孩子还心疼你！路演呢？你宁愿让你小叔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主推人，都没我这大股东的事！……”
“老马！你胡说八道什么？！”费识途急得吼马伟峰。
“好！好！让他说！”毋兰气得浑身发抖，“还有什么不满，你都说出来！”
“我就是都要说出来！”马伟峰瞪着大眼，“你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车间里工人三班倒，一个个累得跟孙子似的！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被动员来厂里装药盒！单味中药颗粒，你申请工艺专利保护，一口价垄断，谁都没得跟你比！收购药材，拼命压价，中药市场没人敢得罪你！建这个厂那个厂，搞得到处污水横流，把农民的房子都拆了，赶到镇上住……”
这话从老马嘴里出来，但不是老马说的，应该是大家都在议论埋怨的话！
毋兰气愤地看向其他人，连同保安，都低头躲着毋兰的审视！
“我是万恶的资本家！你比我股份多，你是什么？”毋兰悲愤地质问马伟峰。
“你压榨员工，低买高卖，不就是掠夺劳动人民吗？背靠英辉资本，打着外商的旗号，你牛逼得很！我就是要秘方，让K组织投资我！我也是外商！让你看不起我！我要把你比下去！”马伟峰有些癫狂地叫。
“K组织？谁和你对接的K组织？！”毋兰警觉地追问。终于露出马脚了！
“是不是石川彦和你搭线K组织？！”毋兰转身挥手，“把石川彦给我抓起来！”
马伟峰自觉失口，立马闭嘴垂下脑袋。
毋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把石川彦收买、蛊惑你的过程，写份材料。我保你平安无事！石川彦他自身难保，你不自救，会坐牢的！”
作贼心虚的石川彦本来在车边和司机故作轻松闲聊，被保卫科的人给扭到毋兰面前。毋兰抬手扇他一耳光！
“给公安局经侦科打电话，让他们来带人！”毋兰冷冷说道。
石川彦眯着眼：“我是外籍人士！你们没有真凭实据敢抓我？”
马伟峰一听公安局要来人，知道毋兰不是吓唬他，满头大汗淋漓而下：“是他！是石川彦指使我！”
毋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她走到车前拉开门，径自坐上去，开车就走。
司机在后面追着叫：“毋总，这车要B2驾照，您不能开！”
毋兰发疯似的踩油门，在空旷的山路上飞驰！看到山顶那棵银杏树王，她停车，一步一步爬上山。
站在山顶，迎着猎猎山风，她拼命大喊：“啊！——”内心的痛苦和愤懑，随着山风飘荡！
“我该怎么办？我是万恶的资本家！”她大哭着跌坐地上，望着银杏树王问。老将军的嘱托历历在目，她在尽心尽力践行承诺，可谁能理解她？
为什么？利益面前，兄弟阋墙，好友翻脸？！为什么？她苦心孤诣带群众致富，却成为压榨员工？！为什么停工的工人，刚挣到钱就嫌弃工作累？为什么建了厂让群众挣钱脱贫，却被指责污染环境？！为什么、为什么……
屠龙少年反成龙，她最讨厌资本家，到头来她成了资本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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