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浩向众人抱拳，以示感谢。
他回过身来看着档主。
“饼家，按我说，你这饼叫黄金饼可以，叫香饼也可以，叫酥饼都行，就是不能叫黄金香酥饼。”
“怎么说？”
档主也看着他，丝毫不让。
寒浩走近摊位，指着上面的饼道：“这个是饼，应该没有人有异议的吧？”
众人一笑，没有人出声说话。
寒浩点了点头，接着道。
“饼，大家都认识，一看就知道是饼。但你要说它是什么饼，就需要通过我们的其他感官来确定了。”
“比如说这个饼，我们通过视觉，看见它被煎得金黄金黄的。”
“所以，我们能确定它的颜色是金黄色。因此，叫它‘黄金饼’就比较正确，因为它看上去就像黄金一样黄。”
“但是凭视觉，咱们能确定它香不香吗？能确定它酥不酥吗？”
寒浩的目光，从围观众人的脸上扫过。
然后朝一名男子道：“这位大哥，你来回答一下。”
“不能！”
“回答正确！”
“咬一口，闻一闻，不就知道香不香、酥不酥了吗？”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得没错！”寒浩道，“咱们把这个饼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啊，真香！”
“这时，我们就通过嗅觉，确定了这个饼是香的。所以，叫它‘香饼’也是正确的。”
“但是，我们通过闻，同样确定不了它是不是酥的，也确定不了它的颜色。”
寒浩顿了顿，“要想知道这个饼酥不酥，只有咬上一口或者掰一掰才行。”
“如果它松脆而易碎，我们就能从触觉上确定它是酥的，这时叫‘酥饼’也正确。”
“但是，咬一口并不能确定它香不香，或者什么颜色。对吧？”一个妇人插口道。
寒浩一脸高兴，拍手道：“这位大嫂已经深谙辩者之道，你的辩术及格了！”
“哈哈！”
众人大笑。
档主一摊手道：“这不是正好吗？金黄色、香、酥，我这饼叫黄金香酥饼，岂不是将这饼描述得最合适不过了？”
“非也、非也！”寒浩道，“我刚刚的话，证明了这个饼叫黄金饼、香饼、酥饼都是正确的。”
“同时，也恰恰证明了这饼叫黄金香酥饼的不正确。”
“怎么说？”
档主看着他，且看他要如何狡辩。
“你看到的东西，和你听到、摸到的会是一样吗？不一样的哩！”寒浩道。
“所以，我们通过视觉、嗅觉、触觉得出来的每一个结果，都是单独存在的。”
“应该分开描述才正确，岂可混为一谈？”
档主反驳道：“都是同样一个人，对同一块饼得出来的结论，怎么就不能归到一体呢？”
寒浩哈哈一笑。
“非但不同感官得出来的结论不能混为一体，就算是同一个人相同的感官，得出的结论都有可能不一样。”
他说着往中间一站。手一伸，将一块东西托在手中看着档主。
“饼家，你说我手中的这块铁，是什么形状的呢？”
“扁的。”
众人大笑。
寒浩将铁一转，却是一条圆铁圈成的一个圆圈。
他笑着变走圆圈，又将一个半人高的大圆球托在手上，看着档主。
“你说，这球是大还是小？”
档主这回学精了，绕着他转一圈看了个清楚。
“大！”
一个巨球瞬间出现，被寒浩托在另一个手中。
两相对比，原来的球却是小得可怜。
寒浩变走圆球，走到摊位拿起一块还在火灶上的饼，高举过顶。
“现在，谁能告诉我，我手中的这块饼，还是不是所谓的‘黄金香酥饼？’”
围观众人都默不出声。
寒浩拿着饼，走到方才回答问题的男子面前停住。
“这位大哥，你看着这饼，不知道它香不香。那你现在闻闻，香吗？”
男子一闻，奇怪道：“这饼怎么就不香了呢？”
寒浩一笑，又来到那位妇人的面前。
“大嫂，你摸一摸看，这饼酥吗？”
妇人依言一摸，奇怪道：“呀！怎么回事？这饼怎么变软了？”
寒浩举着手中的饼，慢慢走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你看到的东西，和你闻到、摸到的，会是一样吗？不一样的哩！”
“所以，我们通过视觉、嗅觉、触觉，得出来的每一个结果，都是单独存在的，应该分开描述。”
“那么，这个饼还能叫‘黄金香酥饼’吗？”
他将拿着的饼，朝目瞪口呆的档主手中一放。
“饼家，现在我能走了吗？”
档主捧着手中像被水泡过一样的饼，惊讶得无言以对。
他在这集市卖了十多年的黄金香酥饼，怎么一下就不叫黄金香酥饼了呢？
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看不清问题的要领。
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迷糊，那片迷糊不断扩大，胀得他脑壳痛。
寒浩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档主，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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