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黄伊榕之言,孙思邈微微点头,“黄小姐,实不相瞒,老夫乃是为你的‘涅冰之体’而来。”
“我的……涅冰之体?!”黄伊榕的娇躯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这个答案,令她大感意外。
三年前,药王孙思邈曾深研过此特殊病症。只可惜,经过数日废寝忘食地试诊,孙思邈最终直言不讳地对黄伊榕说道:“‘涅冰’乃天降之物,由其引发的涅冰体质古今未见、诡奇异常,自己医术不精,无法医治。”
“如今药王前辈远道而来,难道说,他寻到了根治的法子?”黄伊榕喜不自胜。四年来,每月十五之夜,她都生生地咬牙忍受着那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虽说药王曾言,此病情应当不会再行加重,但倘若能够彻底摆脱那蚀骨裂经之痛,于她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欢喜与毕生的解脱。
望着对面少女那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期待,孙思邈暗暗叹息。他犹豫少顷,终是决定“单刀直入”地说道:“黄小姐,老夫那日所言——病情当已稳定,实则指的是病发时所受之痛感,以及身体无色之状不再加剧。然,依老夫多年行医经验推断,黄小姐你身染涅冰之厄,或可能随时……香消玉殒。”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复道:“此情形仅为推测,并无实证,亦无医理相佐。且老夫医道庸拙,莫说治愈,就连缓解之法都难觅其道,为免你负担过重,故老夫当时对此‘未定之数’隐下不表。对不住啊!”
黄伊榕一言不发地听着,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惊骇,直到孙思邈说完一整段话,她才樱唇轻启,低声问道:“所以,药王前辈,我是不是……要死了?”
原本那满心的欢喜,逐渐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旭扬,你还在西域吧?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么?会不会永远也,见不到了……我真的好想你……”思及此处,黄伊榕的坚强与不屈,瞬间崩得支离破碎,一双湿红的美目,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儿。
“黄小姐莫急,且听老夫细细道来。此番前来,便是有了应对之法。只不过,老夫需向你言明:成败之局,在五五之数。”孙思邈自是不愿看到黄伊榕伤心落泪,实在是此间有太多曲折,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黄伊榕撇过头去,用袖口蘸了蘸眼角的润湿,待她再度正视孙思邈时,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凄苦的笑容,“药王前辈,您请说吧,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换血。”孙思邈言简意赅地说道。
“什么?换血?!”自幼学医且冰雪聪明的黄伊榕立刻抓住了关键之所在,“您是说:以他人之血,换掉我体内的涅冰之血?若行此法,献血者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殒命,谁愿意这么做?即便当真有此大善之人……”
她稍稍停顿后站起身来,对孙思邈弯腰抱拳,神态坚定地说道:“药王前辈,请恕黄伊榕不识好歹、逆您好意。然晚辈实在做不到以他人之险,换我之生!况且,涅冰之体乃诡症怪疾,据我所知,换血之术应当无法破除此绝症。”言及此处,她突然感觉很不合适。孙思邈是被世人称颂的“药王”,她的这番话,无疑是班门弄斧。她将腰背压得更低了些,“请药王前辈恕罪!晚辈绝无他意,我只是……”
“黄小姐,老夫知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你身上还有伤,快坐下说话吧!”孙思邈连连摇头,径直打断了对方的歉语。他的心底,忽然涌出阵阵夹杂着同情与钦佩的复杂情感,“唉,他们还真是一对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苦命鸳鸯!”
为了打消黄伊榕的顾虑,孙思邈详尽非常地叙述了与“换血之法”有关的前因后果。
原来,早在十数日前,已有人甘愿将血献出,且此人性命已无大碍。孙思邈以采至长白山极阴涧的至宝“玄冰珠”令血液凝冻之后,昼夜兼程,赶至霍山。他沿途得到一些强大势力的帮助,每一至两日便替换一轮窖藏坚冰,使得冻血的形态得以稳固,血液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最初的功效。
且孙思邈告诉黄伊榕:假若是寻常之血,则黄伊榕所料无误,换血之术确实不足以治疗涅冰之体,但他不远千里带来的,是融合了某些条件的优质且稀有的血脉,极有可能将此绝症根除。
以药王之能,黄伊榕作为受血者,在换血的过程中所承担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孙思邈先前所说的“五五之数”,所指乃是:彻底治愈涅冰体质,让黄伊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并杜绝“随时可能丧生”的凶祸隐患。即是说,就算不能成功,对于黄伊榕而言,也并没有造成其它损害,只不过是“一切打回原型”罢了。此法,绝对值得尝试!
孙思邈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透露至关重要的一点——究竟是谁,竟肯干冒死亡之危,将自己宝贵的鲜血,赠献给黄伊榕?
“药王前辈,还请您务必告诉晚辈,献血之人到底是谁?黄伊榕若受此大恩,必是万死难报其恩!恩人的姓名,晚辈必须知道!万望药王前辈成全!”黄伊榕执着地追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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