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开不久,济仁堂的伙计打着哈欠刚打开药堂的门扇,铁牛就急匆匆地跑来了,满头大汗。
“俺娃昨晚着了风寒,发高热了!劳烦给抓点药!”
他递上一张药方子,伙计接过去看了看,转头就去抓药。
他干这行几年了,颇有经验,这药方子上面的字一看就知道是那些个行脚大夫写的。
这些穷鬼为了省几个臭钱,愣是不肯上医馆看病,找些不入流的人看了之后再上药堂抓药,这些他见得多了。
左右是人家自己的事,就是药方子吃死了人,他也管不着。
伙计很快抓好了几副药,铁牛又道:“再拿瓶好一点的金疮药,唉,前两天摔了一跤,腰疼得厉害,夜里睡不着……”
“五两二钱。”
对老百姓来说,已经是好大一笔开支了。铁牛却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就掏了银子,然后捧着药回了家。
铁牛娘子正在洗衣裳,一边洗一边掉眼泪,眼睛早已哭肿了。
铁牛拉她进屋,压低了声往小阁楼望了一眼:“咋样了?”
铁牛娘子泣不成声:“还在烧,越来越烫……你瞧……”
她从盆子里拿了件衣服展开给丈夫看,衣料上卡着砂粒,磨破了几处大口子,最大的口子从肩膀一直斜撕到后腰,上边还有大片暗红的血印子。
铁牛脸一皱,眼里也泛出了泪花:“造孽!”
铁牛娘子哭道:“你说,他能行吗?如果熬不过去,咱们不光屋子要卖掉,全家都得卖身当奴婢,一辈子翻不了身!三儿他,才六岁啊!”
铁牛心里也苦涩。他上有老下有小,夫妻俩每日起早贪黑将将能不饿肚子,攒下几个小钱,可老母病重却把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许会元名声太响,让人觉得状元必中无疑,夫妻俩也是商量了好久,咬咬牙才决定赌一把。
谁能想到,赌坊还会在背后玩这些个阴的。
“你赶紧去熬药,把多出的两味药挑出来,就照许公子说的法子熬。我去把鸡杀了,你熬点鸡汤给许公子喝。”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是进退两难,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许公子能够好起来,考中状元。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铁牛心里知道希望渺茫。离殿试还有几天啊,许公子现在连床都下不来,额头烫得都能热锅子。
铁牛娘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含着泪点头。
“记住公子说的,千万不能跟旁人说赌坊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家里多了个人,也别让咱娘和孩子们知道。”
“我晓得。”
许澄宁昏昏沉沉,身体一半像被烈火炙烤,一半像在冰湖里溺水,混乱的梦境与记忆冲撞着她,耳边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劝她速速醒来,一个诱哄她就这么睡下去,你推我挤,让她的头脑几乎快要炸裂。
“许公子,许公子……醒醒,快醒醒……”
不知叫了多久,几乎都带上了哭腔,许澄宁才眉头一皱,慢慢睁开了眼。
铁牛娘子大喜:“公子可醒了!该喝药了!”
许澄宁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地被她扶起来,涣散的意识微微回笼后,她看见面前摆了一张破旧的木几,上面放着吃食还有药汤。
许澄宁看着眼前漆黑的汤药,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处境。
心里叹气。
早知道郑家这一关是不可能躲得过的,浣花江是她为自己选的遇害方式,虽然十分凶险,但至少命数在天而不在郑家。
真的任由郑家真刀真枪砍上来,当自己是话本里的江湖大英雄,刀剑之下永远都能留着一口气?
做梦呢。
“多谢……婶子。”
饭食是一碗熬得稠稠的粥,一碟子青菜,两个鸡蛋,还有一瓦罐鸡汤。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极奢侈的一顿了。
她半夜造访,铁牛叫醒婆娘,夫妻两个把她救了下来。那时她已经浑身湿透发着高烧,落了一身的伤。
但怕出什么意外,一碗姜汤下去就哆哆嗦嗦地把郑家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夫妻俩差点哭晕过去。
她解释完,自己换好衣服,叮嘱好一切,才任由自己晕死过去。
看着铁牛娘子红肿的眼睛,许澄宁无力安慰她,而是拿起勺子,抖着手地把所有饭菜都吃干净,又端过药一饮而尽。
铁牛娘子不由放心了几许,看着许澄宁的模样,心也是一揪一揪地难受。
多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大儿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娘怀里撒娇,许公子却已经能够自己安排妥当所有事务,独当一面。
“许公子,金疮药在这,婶子帮你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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