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这世上应该只有他是一头靛色长发。”叶漆抱着兰兮在大街上行走。
“那我要不要告诉姐姐，染云来过？”
“我还看见一个人。”
“祌鲨？”
“对。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离开，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落寞。”
当然在叶漆眼里，最落寞的还是在树上的自己。
兰兮想到祌鲨竟然教姐姐服毒，姐姐竟然也是听进去了，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不同。染云到底是有什么苦衷，是千欹雨将他困住，还是自身有什么麻烦？
“嗯。”兰兮鼓起腮帮子，“师兄觉不觉得染云特别像…魑魅魍魉？”
兰兮说完，瞬间毛骨悚然，环顾这无人的大街，害怕极了，“师兄，我们先找个洞藏起来吧。”
叶漆还在思考着兰兮上一句话，下一秒就被逗笑了，“好。”
“不要告诉你姐姐。”
兰兮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染云真的是，神出鬼没就算了，怎么能在别人讲他坏话的时候冷不丁来一句呢。
大街的尽头，染云的长发飘飘。
“兰儿别怕。”兰兮此刻还挂在叶漆的身上，叶漆一手托住兰兮，一手握住云晓，开始戒备。
“蓝主儿想知道的，染云如实相告便是。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告诉你姐姐。”染云站得远，兰兮听得清，但是叶漆不行。兰兮瞧叶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时刻有杀出去的可能，便趴在叶漆的耳边一字一句复诉。
“这我不能答应你，也许‘你来过’这件事情会比‘你嘴里的话’对姐姐来说更有价值。”兰兮以防他听不见，对他吼道。
“不会的。”染云的语气透着三分悲凉，“都没有价值，都不要让她知道。”
“不！”兰兮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我可以先说，希望蓝主儿好好考虑。”染云开始同兰兮商量。
这不是个亏本买卖，兰兮同意了，“靛主儿，你走近些说。”
然后，染云飘了过来。
兰兮瞪大眼睛，收紧揽住叶漆脖子的手，“你……是飘过来的？”
“是。”染云伸出手让兰兮触碰，“如你所想。”
兰兮颤抖着伸出手指，慢慢靠近，结果被叶漆一掌拍下。叶漆直接上手抓，落了个空。
眼前的染云是只是个魂魄。
染云收回手，自己握住自己，“当年为了救你姐姐，我放干了我的血。得幸被思予上仙捡了回来，留得我一丝残魂。我贪恋这尘世，不愿轮回，思予上仙便为我寻了一副凡人躯体给我做宿主，可是驾驭躯体对我来说并不不是易事。感怀思予上仙以榆落坊为中心在千顷城里施了护魂法，得以保证我的魂魄和肉体不再脱离。我要出城，必是眼前这幅模样，她永远都不会看见我，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看见我。我和宁榆没有将来，我对她的恩情，早就两清了。祌鲨这个人，我夜夜观察，有点城府却不失为一个优点，既能镇住你姐姐，也是真心的。不要再激起她的念想了。我想，宁榆应该开始她新的生活了。蓝主儿，你觉得呢？”
染云的话让兰兮开始为难，染云是观察了多少个夜晚，才笃定祌鲨是宁榆的良配。那又是什么样的感觉，看着相爱的人一步步走向别人。
这些年的不闻不问是我给你最好的贺礼。
“师兄……”兰兮向叶漆求助。
“那就不跟姐姐说了。”叶漆觉得抱着兰兮的手有些麻了，颠了颠。
染云会心，作揖，“多谢。”说完，又对着叶漆一鞠躬敬他的惺惺相惜。
只是这叶漆背着兰兮，兰兮以为染云觉得作揖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连忙制止，“不必行此大礼。”
染云走后，兰兮叹气，这千顷城又多了一个了无牵挂之人。
山洞里
叶漆生了火，外面开始飘雨。
此情此景倒让叶漆有点触景生情，搂着怀里的人儿，“兰儿，你知道我就是叶良吗？”
兰兮本来打算酣睡，猛地睁开眼，又安心地搂住叶漆，“嗯。虽然以往的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你的脸也没记住，但是一早就感觉出来了，是我‘识大体’没有说破你，你是我的叶哥哥。”
“我们兰儿最好了。”叶漆开始给兰兮梳理头发。
“师兄是不是一眼就认出我了，就等着看我笑话。”兰兮娇嗔着。
“我和师父出关的时候，采辰过来告诉我的。”此刻的叶漆不再对兰兮有所隐瞒。
“采辰？”兰兮倒不是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采辰布的格局比自己想象的更大，原来他早就知道叶漆就是叶良，话本子也是他给自己的，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父没有骗你，我确实在引开千顷城的人时摔下了乌山，是师父救了我。”叶漆回想起那个雨夜，那个只会乱跑的叶良，打不过人，斗不过腰，还赔了性命。可惜的是……
“可是我还是被抓住了。”兰兮调侃道。
“师父用他的心丹换回了我的生命，改‘良’为‘漆’。”叶漆的眼睛里满是故事，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阳光，三年的时间，只为脱胎换骨。不在是个累赘，不在是个只会靠分手体现自己最后的价值，终于现在的自己可以保护好怀里的人。
“师父为什么会选择‘漆’字？”兰兮没有留意到叶漆感情的变化，采辰曾经让她去读《孔子语录》，她以为采辰只是想提点自己“心若兰兮永不改”，可是，因为叶漆，她还记下了一句“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师父既然给予叶漆厚望，为何不叫叶丹？奇怪。
“这意味着师父将以十倍的速度老去，直至死亡。”叶漆瞧见兰兮走神，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头发。
“什么？！”难怪兰兮在乌山鲜少见到师父，为数不多的几次，兰兮确实觉得师父苍老的有些快，闭关为的是不暴露自己。采辰曾说，人神妖魔，有始有终，只是有的不知何时是始，有的不明何时可终。
“师父自知大限将至，希望临死之前可以了却前尘往事，寻求一方平静。”此刻叶漆的语气更像是自己的大限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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