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镇。
这是燕国的西陲重镇，紧靠着卫国。
曾经的燕国，也是卫国的领土。
燕国的夏溪镇和卫国的春河镇的百姓还经常通婚，互走亲戚。
现在，双方势力势同水火。
一辆马车缓缓走出树林，进入城外的乡村之中。
林陌离开穿云峰，已经过去了五天。
靠近夏溪镇的这一段路，林陌看到的是一路的破败。
荒芜的农田，破旧的房屋，以及守在屋子里等待着丈夫和儿子归来的老妇人。
他们还要继续长久地等下去，没有尽头。
“外地人，你是刚来夏溪镇吧。”一位老人迎面走来，对坐在马车前方的林陌道。
林陌点头：“是的。”
老人道：“看你衣着不凡，快点走吧，最近这里不安全。”
“为何？”林陌问道，“卫国的人打过来了吗？”
老人叹道：“卫国势强，燕国的军队龟缩在城里不出，城外的这片大地，已成了卫国人的猎场。
也就我这种老人，一无所有，连当兵都懒得理我，才能吃点树皮草根，喝口井水活着。”
林陌微微一呆。
“老人家，您……吃树皮草根？”林陌看着踉踉跄跄的老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心酸。
“您的家人呢？”林陌问道。
老人道：“儿子孙子去当兵，都死了。老伴伤心过度，离开我差不多十年了。儿媳被卫国人羞辱，不堪耻辱，投井自尽。
我也快跟着他们去了。”
说完后，老人背着手踉跄向前，口中缓缓道：“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卫国人来了，抢粮食，抢小孩，抢女人……”
老人念叨着，越走越远。
林陌绷着脸，心中五味陈杂。
他无法想象，燕国竟然还有过得这么苦的人。
林陌打马上前，拿出一包馒头递给老人，道：“老人家，给你的。”
老人回头，看着白色的馒头，目光有些呆滞。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见到了山珍美味。
对着这一包馒头，老人小心翼翼地从中拿过一只。
林陌道：“都给你的，拿着吧。”
老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双手捧着馒头飞快离去。
林陌心有所感地环顾四周，自己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他们浑身脏兮兮的，如同饿狼一般盯着林陌。
这些人，以女人和半大的小孩为主。
林陌明悟，暗道刚才的老人能在饥饿下还懂进退，是有大智慧的人。
他深知若是拿了那么多馒头，恐怕一个都保不住。
周围的人露出凶狠之色，朝着林陌一步步靠近。
不少人看到馒头后，下意识地咽口水。
林陌想了想，没有将所有馒头一股脑扔出去，谁知道他们一旦抢夺，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哥，他们好可怜啊。”林瑶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陌默默点头，右手挥动，所有的馒头分散朝着众人飞去，每个人的手中都有半个馒头。
“走吧，我只有这么多。”林陌道。
人群没有散去，他们在林陌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甚至有的人，竟用目光死死地盯着林陌的战马。
突然间，一个女人飞奔而来，扑向林陌的战马。
林陌纵身跃起，一脚将女人踢飞出去，环顾四方冷冷喝道：“我同情你们。但这不是让你们为非作歹的理由。
我给你们馒头，是对你们有恩。
你们若是敢恩将仇报，小心我的剑不认人。”
林陌自出道以来，很少对敌人说这么多话。
这一次，是发自肺腑地同情他们。
众人有些沉默，有的人开始慢慢后退，还有的人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手持一根木棍，慢悠悠地摸到林陌的身后，木棍朝着林陌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下去。
“哥，小心。”林瑶吓得大叫。
林陌面色冷漠，手中的剑猛地出鞘，宝剑从女人的嘴巴刺入，从后脑勺刺出。
林陌拔剑，女人随之倒地。
林陌冷笑道：“还有谁要上前，我不介意多杀几个。”
如此，众人才慢慢后退。
回到马车，林瑶拍着胸脯叹道：“哥，刚才好险啊，我感觉他们根本就不像人，像是野兽。我们都给他们馒头了，他们竟然……
如果你被砸晕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陌缓缓点头，道：“若是换了其他人，真被砸晕了。恐怕都不能活下去。饿疯了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吃人。”
“吃人……”林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很是后怕地看了一眼马车后方。
那群人没有离去，还在远远地看着马车。
如荒野里的一群饿狼。
“他们好可怕啊。”林瑶道。
“也很可怜。生而为人，没有人想做野兽。”林陌道。
“没有人帮帮他们吗？”林瑶眼中闪烁怜悯。
林陌沉默，稍后缓缓道：“这世上，可怜人太多，该杀的人……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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