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写着医谱。
桃儿却是在一旁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征顿下笔，问道：“桃儿姑娘在想什么呢？”
“在想先生……”
桃儿回过头来，说道：“不是都说喝醉酒的人会说胡话吗，但先生为什么喝醉了却一句话都不说呢？”
陆征思索了片刻。
他回头看了一眼观中闲着看着的先生，接着便开口道：“我觉得……”
“兴许是因为先生一个人待的太久了。”
“嗯？”
桃儿姑娘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陆征说道：“大概是不知道说给谁听。”
桃儿姑娘心中一顿，问道：“不是有我们吗？”
陆征摇了摇头，叹道：“虽然说先生近在咫尺，但有时候我又感觉先生离我们很远很远，不管是我还是桃儿姑娘你，其实都不懂先生。”
桃儿回想起来，想着先生这些年所性所做。
好像陆征一句都没有说错。
先生心里好像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从未对外人说过，就算是每日看着听着先生说话，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桃儿姑娘回头看向了观中看书的先生。
这些年来先生也不知看了多少书了。
好像将所有的东西都藏进了读过的书里，但却又没人能看懂那书里有什么。
她看不懂，陆征则是看不见。
这一日先生如当年一般看了一整日的书，那书阁里放的百十余本书全都拿出来翻了一遍。
一直到夜晚，再到午夜。
那书阁里始终都亮着油灯，不曾熄灭。
……
天色灰蒙蒙的。
桃儿跟陆征早早的便起来准备了早膳。
跟先生一同吃过之后，便要送先生下山去了。
“陈某走了。”
陈长安道了一句，来时空空如也，去时也只是带走了一柄剑。
桃儿姑娘上前递上几个桃子，对先生说道：“桃子可口，先生路上吃。”
“有心了。”
陈长安看着那桃子，他微微一笑，抬手一招，那桃子皆被收进了那袖子之中。
桃儿姑娘点了点头，说道：“等先生回来，还有桃子吃。”
陈长安听到这话不禁又是一笑。
“一言为定。”
“嗯。”
桃儿姑娘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落寞，她是舍不得先生的，只是可惜不能跟先生一同离去。
陆征问道：“先生下次回来，会是三年之后吗？”
陈长安顿了一下，说道：“说不准。”
“这样吗。”
陆征听后抿了抿唇，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开口道：“小子便预祝先生……”
“此行一帆风顺……”
“万事顺遂。”
陈长安看了他一眼，笑道：“这话还是对你自己说吧。”
“啊？”
陆征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陈长安摆了摆手，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陆征咳嗽了一声，干笑了两声。
“就这样吧，过段日子陈某自会回来。”
陈长安迈开步子，下了山去。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是忽的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去。
陆征心中一顿，问道：“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陈长安说道：“不小了。”
“别再称自己是小子了。”
陆征愣了片刻。
陈长安收回了目光，身影也消失在了在那拐角之处。
陆征好像有些恍惚。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该怎么在先生面前称呼自己。
心里一慌，便只记得这句小子了。
是啊……
眨眼间便是十年之久！
先生一点没变，而他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子了。
陆征叹了口气，口中呢喃道：“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桃儿姑娘看了他一眼，说道：“先生一直都会在的。”
院中桃树荡漾，微风吹入观中。
唯余一抹清凉。
……
陈长安下了山，这一次则是如往常一般去了临溪坊。
西桥已毁，如今官府正在重修，叮当之声不断。
陈长安走进了那西桥酒肆之中。
“打满。”
小二见了这位先生，再也不敢怠慢。
与陈先生说话时都是颤颤巍巍的，自打昨日见过那河水倒流之景后，他便明白为何掌柜的会这样冷静。
这位先生……
是真有通天之能！
张小六照样招待了先生，但这一次却是感觉这葫芦尤为难装。
他往里打了将近两大坛子的酒，才将这个葫芦装满。
张小六便问道：“先生这次打这么多酒，可是要远行？”
“只是随便走走。”陈长安和煦笑道。
张小六问道：“酒可够喝？”
陈长安拿起了那酒葫芦晃了晃，说道：“应该够了。”
张小六却是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小二道：“再去抬两大坛来！”
“小的这就去。”
小二火急火燎的就去了，陈长安都没能喊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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