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1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眼如死珠，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虚空处，没有焦点。
怎么会弄成这样？
从公公派人来上门辱骂，骂他们不要脸；到丈夫变得喜怒无常，暴躁吓人；再到丈夫莫名其妙遭到上峰的屡次冷脸训斥；再到如今，伯府那边改了称呼，把他们彻底晾在了外边······每1件事都是她眼看着发生的，可是，每1件事她都完全没办法掌控，她就像1个看客，只能呆呆地在1旁干看着，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总应该做点儿什么吧？
做什么呢？
大奶奶已经完全懵了。
眼下的种种情形，已经超出了她所熟悉的家常琐事的范畴，她看不懂，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应对······
“你！”1个漠然到有些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何鸿阳。
“你领着文杏过去，就说······”他手捻着茶杯口，力道大得好像要把茶杯捏得粉碎：“就说，让文杏给老太君和伯爷、太太磕个头。也让她们见见还没出世的曾孙子······”
大奶奶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什么？”
何鸿阳斜着眼睛看她，像是在看1个白痴：“我早就把文杏收了房，你难道还不知道？”
大奶奶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那里。
何鸿阳冷笑了1声：“就明天去吧，别拖太晚了！”
他丢下这1句话，扬长而去。
大奶奶气得浑身发抖，却1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小看她长大的妈妈心里十分难受，可又不敢深劝。
这是两个主子之间的事，她左了不行、右了也不行，最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不吱声。
可大奶奶今天受的这场委屈非同小可，她思来想去，还是上前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道：“奶奶，您——”
大奶奶突然扑倒在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那妈妈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大奶奶哭了良久，才勉强止了泪水，抬起头，鬓发散乱地问着：“我这1辈子，就这样了？”
那妈妈也无言可答。
“这是您的命······”
“可我才2十8岁！”大奶奶瞪着惊恐的眼：“我难道就这样了？由着丈夫翻来覆去的利用我？处处打压轻贱我？半点儿不管我的死活？”
“小姐，您的命苦啊······”
妈妈说来说去，也只是这么1句。
她们都没有办法······
大奶奶的眼神涣散了下去。
*********
第2天，恰逢老太君等人去了庙里，替已出生和未出生的孩子们上香祈福。
大奶奶扑了个空，可她不仅不恼怒，反而觉得心里1轻。
跟着她1起来的文杏穿着粉红的小袄，1张脸却苍白羸弱，眼神空洞洞的，像1副丢了魂的躯壳。
大奶奶根本不看她，听说伯府没人，也不说话，直接1扭身钻进了马车。
常曦她们在护国寺里盘桓了1整天，拜了菩萨，供了长明灯，吃了素斋，逛了园子，直到天色微微擦黑时才回来。
听说大奶奶带着作妇人打扮的文杏来访，众人都没有太多的反应。
最后还是老太君开了口：“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自会找时间再来。”
1句话就把这事儿轻轻揭了过去。
只有恒哥儿，眨巴着大眼睛问秋容：“我娘是来看我的吗？”
秋容心里微酸，侧过头去。
*********
伯府众人到底也没等到大奶奶再来。
自打那天回去以后，大奶奶就病倒了。
“让恒哥儿回去看看吧。”老太君发了话：“只是别耽搁得太久了，来报的人说是染了风寒，小心传染。”
跟着去的仆妇丫鬟纷纷答应下来。
常曦料理了今天的琐事，正在卧房里歇午觉。何沐阳闲坐在外间的炕上，想着宫里的事。
大姐的信中，字字句句都是让他别管了。看那口声，就算不是大姐直接做下的，恐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当年那个笑容明亮，性子直爽，会穿着小厮的衣裳，偷偷带着自己跑到府外看戏，会手把手教自己泅水，脸都晒黑了也毫不在意的姐姐······
何沐阳心里有些烦躁，说不清是欣慰还是痛惜。
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嫡庶长幼之争，也见得不少了。从前，领翠轩有个丫鬟怀了身孕，大奶奶1碗药就给打发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6川伯府这1辈共有8位小少爷，长到十岁的却只有两个，富贵之家的孩子难将养，更别说是宫里了。
当年，要不是为了巩固家里的地位，大姐就不用嫁到深宫里去，独自面对这些了······
可是没有如果。
眼下，重要的是如何修复与9皇子的关系。
他的眼神恢复了1贯的冷静清明。
沉思了片刻，何沐阳叫人给杜安带了个话。
丫鬟们都被放出去吃午饭了，里外都静悄悄的，静得人心里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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