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舒院这边，石念微已经收拾妥当，正端坐在妆台前。
银朱色的婚服上布满了银线绣制的宝相花纹，银线也在日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袖口处的祥云图案也在悄然中显示了权如云不忍孩子做妾室的倔强。
新娘子头上戴的是抓紧时间赶制出来的九宝林霄头面，与之配套的还有红宝石耳坠和璎珞，腰间系着的还有一条绝美红宝石禁步。
这些都是权如云一早便准备好的，就等着石念微出嫁这一日能让孩子成为京城最华贵的新娘子。
只可惜，为人妾室的石念微不能着凤冠霞帔，也不能身着大红喜服或是绿色喜服，身上这件银朱色婚服还是权如云托了许多人赶制出来的，就是怕女儿嫁到王府会被人欺负，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暗中为女儿撑腰。
不过权如云现在还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幼稚，妾室就是妾室，就算是身着再华丽终究也只是妾室，永远都会被王妃压一头。
“我的女儿就是好看，尤其是这身婚服，穿在你身上真是美极了，想必王爷见着定是要将你捧在手心上的。”
权如云这视线牢牢与女儿牵制在一起，真是一刻都不舍得移开。
妆台前的石念微也同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娇羞可人的模样好悬没将自己给迷住。
女孩不好意思的抿着唇，水眸一眨一眨的，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只有石念微一人是这人间的神，将所有都踩在脚下一般的尊贵。
前院中，石甸还在各位贵胄之间穿梭，一张老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第一个出嫁的女儿便是嫁去了王府，这是何等的荣耀啊！恨不能告知全世界这个消息呢。
不过这也就是石家自己的想法罢了，前来参加筵席的大部分宾客还是不太看好这门婚事的，尤其是一些个妇人，趁着权如云这个大娘子不在，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说这石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肯让自己的女儿嫁与人做妾？也不怕受了委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盛王府的妾室怎么能同别家一般？好歹也是王爷的人，这今后我们见着人家石姑娘还不是要恭敬行礼的？”
“话虽如此，可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其中的酸楚还是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就算是再光鲜亮丽最终也只是个妾室，说句不好听的，王爷若是对她腻了，转脸就撂在一旁，哪里会像正室一般敬重？”
“哎...的确如此，你我都是为人正室的，家里的妾室是个什么境遇，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是表面上再和睦，终究也不能将妾室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般爱护，就算是再和善的正室也做不到吧？”
... ...
几个不认识的妇人说的正起劲，不远处的暗处却悄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不动声色的将她们的议论尽收耳中。
女子身边的女使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很是不爽的低声道：“她们怎么能如此说二姑娘呢？好歹也是府中的嫡女，她们如此议论岂不是不将石家放在眼中了？”
听到小女使的话，女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同往常一般冷漠，眼角眉梢透露出的冷寂毫无保留的将她此刻的心境展现出来。
“不过就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权如云能做出，还不让人说了吗？”
“可今日终究是在石府里，她们身为宾客哪里有这样议论主家的道理？奴婢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让二姑娘听到，还不知要如何闹呢。”
女子冷笑出声，薄唇微挑，不屑道：“今日是她大婚，她就算是再不爽也要忍着，难不成还真的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婚事不成？她可没那么傻！”
女子说着，还没等小女使有所反应便直接抬脚朝着人群中走去，小女使见状忙跟了上去，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再不敢多言什么。
“一个妾室还摆这样的排场，真不知道这石少卿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还引以为荣吗？”
“谁知道呢，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能有什么隐情啊！不过就是前几日在春宴上献舞罢了，听说啊...”
“咳咳...别说了。”
“呦，是石大姑娘来了，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清丽淡雅，真是好看极了。”
几人正说着，石之柔的出现倒是让众人一时间语塞，纷纷收回自己多话的嘴，多少还是要说几句好听话才好。
石之柔也拿出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本事，端庄大方的跟几位夫妇人搭茬道：“夫人哪里话？我不过是懒得打扮而已，哪里能像夫人这般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是嫁做人妇的样子，若是在街上遇到，我还以为您还待字闺中呢。”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贵妇人都羞愧的红了脸颊，这不就是在讽刺她们珠翠满头满身富贵吗？一点都不像是官家所提倡的那般节俭，倒像是恨不能将全部身家都带在身上似的。
虽说是听出讽刺之意，但夫人们依旧是勉强的笑着，总不能真的下了她石之柔的面子不是？好歹也是差点就成为皇子妃的女人，就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要敬她三分不是吗？
“要说这石姑娘就是会说话，难怪连娘娘都喜欢你呢，要我说就是五殿下没福气，错过了你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这话的意思石之柔也听出其中深意，不就是在暗中嘲讽她被五殿下退婚了吗？还有脸在这里讽刺她们这些官宦大娘子？也真是不害臊呢！
话落，石之柔眸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但也很快恢复柔和眼眸，强迫自己笑言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是个喜欢勾心斗角的，若是真的成为皇子妃，还不知要遇到怎样的风浪呢，我也是希望自己能像您这般，嫁给普通人家，过平淡的日子，您说呢？”
这不就是在嘲讽对方的夫君只是个芝麻小官，还顺带诅咒对方仕途无望吗？
话落，妇人脸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尴尬，谁让她说的是事实呢，自己家夫君的地位是不高，不然也不会来参加一个妾室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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