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回到家里，余初晖依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连带着妈妈的工作问题解决了，都令她高兴不起来。
看到朱喆的卧室亮着灯，余初晖敲开她的门。
“朱姐，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说。”
朱喆工作一天也累了，靠在床头，脸上带着倦意，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示意余初晖坐过来。
余初晖沉默片刻，鼓起勇气说，“假如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但是需要你小小的牺牲一下，你会怎么做？”
朱喆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下意识的回答，“那要看自己的牺牲有多大了，那个机会值不值得付出这样的牺牲。”
余初晖挺了挺胸，手心上翻，在自己身上划拉几下，朱喆当即反应过来。
“你上司想潜你？”
“不是我上司，这个人的来头比我上司大多了，他手头有很多资源，如果我能稍微放低一下底线，应该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份薪水待遇非常不错的工作，工资翻个两三倍肯定不成问题。”
这个问题还真把朱喆给难住了。
“理智上来讲，我肯定是不建议你走捷径的，但你也知道，我能得到现在的职位，说白了跟我的努力关系不大，全靠蓁蓁的面子撑着，其实也是在走捷径。”
说起这件事，余初晖有些不是滋味，原因前文已经说了。
明明是她第一个认识顾韶元，得到好处最大的却成了朱喆。
看着朱喆当上运营总监，成了公司高管，而自己依然是个小职员，还得忍受上司的盘剥，就很憋气。
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攀比心，尤其还是余初晖这种对得失计算的很精细的人，稍微比较一下两人的差距，自然也就心态失衡了。
这也是促使她想抱大腿的原因之一。
朱喆并未注意到余初晖眼中的复杂，继续说，“阿初，这件事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必须得你自己做决定，但有一点，不管你怎么选，选了以后都别后悔，因为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如果换成你呢？”余初晖追问，“我想听听你会怎么选。”
这一次，朱喆沉思了许久。
“如果我处在你现在的年纪，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这样的暗示，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用出卖身体的方式得到一份工作，哪怕这份工作对我很有诱惑力。”
“而且，那个年纪的我，应该是最自信的时候，我相信只要努力，早晚有一天也能达到那样的成就，根本不需要依靠谁。”
余初晖一听就知道还有但是，因此没有胡乱插嘴。
果然，朱喆叹了口气，“之前我的老上司王权佑跟我说，人这一生看似很长，实际上最重要的只有那么几步，高考、就业、升职、结婚，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得有相应的身份地位，不然就落后于人了。”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如果不是靠着蓁蓁的关系攀上了大老板，可能我到现在依然是个客房部经理，想升上去千难万难。”
“……可是，升上去以后，依然还是千难万难。”
余初晖听得很迷糊，朱喆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仔细打量朱喆，才注意到她脸色很差，精神状态不太好。
“朱姐，你这是受打击了？怎么语气听着那么颓废呢？”
“这段时间我在工作上做的很吃力，这么说吧，都快一个月了，我都还没完全融入现在的职位。”
“不是吧！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干不好一个总监？”
朱喆叹了口气，“公司的高层就是一个小圈子，这个圈子不仅看能力，更看学历，看出身，看资历，看人脉，人家聚在一起，左一句母校怎么样，右一句哪个校友做了什么事。”
“我参加过一次那样的聚会，当他们得知我没上过大学，虽然没人鄙视我，但都有意无意的无视我。”
“不管讲到什么话题，都没人愿意跟我交流意见，明显能感觉到我跟他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那样的氛围令我感到窒息，聚会上我只呆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离开了。”
余初晖忍不住怒骂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啊？学历高了不起啊？海归了不起啊？真是狗眼看人低！朱姐，别难过了，那些人不接纳你是他们的损失。”
朱喆苦笑，“当了这个总监以后，我才真正发现，一些在以前看来不怎么重要的短板，放在这个位置上，会被成倍的放大，成为我的致命伤。”
“我的职位瓶颈其实是客房部经理，我本应该止步于那个位置，按照正常的剧本，等我再熬几年，升职无望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瓶颈，要么认命，要么脱产学习，继续深造。”
“但是走了蓁蓁的关系，突然被越级提拔上来，职位是突破了，但与之匹配的东西却没有任何提升，这对我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余初晖越听越难受，抓着朱喆略显冰凉的手。
“朱姐，你千万别妄自菲薄，虽然学历是你的短板，但我不认为你的能力不如那些高管，事实上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不管什么困难，到你这里都能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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