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王屿脸上表情的变化，让周周意识到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他露出一个老神在在的表情，再次跟王屿重复道：“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李源那边我尽全力配合你。到时候你下矿区的时候，可不能把我甩了。”
王屿刚想说自己可没跟他达成什么君子协定。
但周周根本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翻了个身背朝着王屿，一副随时入睡的既视感。
周周这人还真是戏都懒得演全套。
目的一达到多一句废话都不说。
被他这么一闹，王屿也没了继续做笔记的心情。
定定的看着手机屏幕泛出来的亮光，最后长长的呼出口气，把手机调到静音后也躺回了床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王屿是被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吵醒的。
隔壁床上的周周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单是从未有过的平整。就连被子都被规矩的叠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豆腐块”的工整，但王屿自问绝对比自己强。
有周周从旁对比，王屿也不好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就走人。
照着周周的样子开始叠被子。
然而，距离周周的示例，还是有相当的差距。
一开始王屿还有些不服输。拆散又重新来了一次。
对他这种基本没叠过被子的选手来说，结果仍旧不尽如人意。
这虽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习惯才能成自然。
自然而然才能成为无时无刻的习惯。
足以反映周周的家教不是流于表面的形式主义。
王屿重新把被子展开抻平，这才走出房间。
外面韩清正跟琪琪两个收拾东西，马茹跟魏琳两个正抖着手上提着的南瓜灯笼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王屿凑到韩清身边看了看。
两人正往一个纸壳箱子里装着什么碗筷、水果之类的东西。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王屿好奇的问道。
“今天是寒衣节。师父不在帝都，我得去上坟。”
回答王屿的是韩清。
刚才两人收拾的就是祭祀用到的贡品。
琪琪跟着点点头，“滇省没这个讲究。但韩清说北方有这种祭祀的习俗。”
王屿刚点了点头，琪琪紧接着又说道：“巧的是，今天还撞了万圣节。琳姐跟马记者正张罗呢。说今晚要好好过个节……”
说到后面琪琪看了眼韩清。
大约是觉得祭祀先人应该是肃穆的。跟西方那种“不给糖就捣蛋”的鬼节风格完全不是同一类。
韩清像是察觉到琪琪的心思。开口道：“缅怀、祭祀先人，是我们后生晚辈当尽的孝道。这是几千年的传统、也代表我们并没忘本。可不代表一定要悲痛欲绝才能体现孝顺。抛开这个，今天就是寻常日子。大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琪琪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自然。
之前还真没发现这小妮子这么在意另一半的感受。
韩清说完，看向王屿继续道：“我快去快回。往返仙庄加上烧纸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中午差不多就能回。下午一点钟我陪你一起去。”
王屿看了看时间。
这会儿是上午八点半。
北方人说的上坟，就是南方人所谓的祭祖。
烧纸磕头那些流程怎么也要个把小时。
虽然不知道韩清说的仙庄有多远，但总共两个小时只怕是悬。
但中午饭时间应该确实赶得回来。
便顺嘴问道：“琪琪不跟你一起吗？”
两人的事都八九不离十了。这时候一起去祭祖也合情合理。
但琪琪摇头道：“我今天还要上班。马上就该出门了。”
韩清笑着打趣道：“这年头有孝心没孝力的例子太多了。祖宗们要是有心，晚上会自己来的……”
话音没落，琪琪的粉拳就照胸口给他来了一下。
韩清赶忙岔开话题。冲王屿道：“王老板，要是你上午没什么事的话。倒是不妨跟我一道。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王屿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忽悠自己。正准备开口详问的时候，院门口传来向远峰嘬嘬嘬的呼唤声。
对比韩清要说的内容，王屿更好奇究竟什么事能让向远峰起这么早。
刚想到这，突然想起昨晚向远峰跟自己说的关于那对老夫妻的事。精神立刻振奋起来。
跟韩清打了个招呼后，就奔着门口的向远峰跟周周去了。
问过得知，是老太太从医院赶了回来。
进了老两口的小院，看到老太太就那么坐在院子的石板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吹着她花白的头发，看上去让人心里觉得有点儿堵。
北方的冬月已经有了明显的冷意。
老太太这岁数也比不得年轻人身体火气足，不知道严寒雪意为何物。
还是向远峰有眼力见。快走两步上前把老太太搀到敞着门的室内。
“您老穿的这么少，少吹些风。要不然也该住院了。”
面对向远峰的话，老太太叹了口气，“今天是寒衣节。可他又住院了。我想上个坟都没法儿去……”
向远峰眨了眨眼睛，“这还不简单？等一会儿打发了那些人，我送您去。”
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你们年轻人说的轻巧……我老婆子一个人去，还得上两家的坟……想想就愁呐。再说了，这上坟讲究宜早不宜晚。你见过哪家好儿孙下午才去上坟的？”
这问题还真把向远峰给难住了。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打实的超纲了。
他压根就没见过。
见没人说话。老太太顿了顿又继续道：“先人还能有我们按时按节的供奉。等我们走了，怕是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个香火……我想好了，老头子的事，也不是我能掺和的。索性由着那些人，他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老头子恢复的再好，也干不了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了……希望还来得及能给下辈子积点儿德……”
王屿心里一动。
后面老太太又说了些什么他自动忽略了。
看样子，这几天时间里那老先生应该跟老太太和盘托出了不少事。
以至于老太太从一开始的什么也不知道，变成了现在这生无可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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