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早都麻木了。
上班铃还有两分钟才响,工位前已经杵满了人,手要么插在磨出毛边的工装口袋里,攥着皱巴巴的旧工牌;要么搭在机床边缘,指尖无意识蹭着积灰的锈迹。机器还没预热,齿轮静得能听见荧光灯的“嗡鸣”,可没人敢找个角落歇着,连靠一下机床都要绷紧肩膀——这种站着的“仪式”,早不是规定,却比规定更牢地捆着所有人。
没人问过“为什么要提前站着”,也没人试过晚来半分钟。就像没人会问“为什么要等铃响才开机器”一样,这种毫无意义的等待,成了工作本身的一部分。他们的目光空茫茫落在前方,有的盯着机床的铭牌,有的盯着地面的油渍,连眨眼都慢半拍,仿佛眼皮上坠着铅。身体是僵的,肩膀垮着却不敢放松,手插在口袋里也没个舒展的姿势,像被无形的线提着的木偶——不是没力气动,是动了也没用,久而久之,连“想动”的念头都磨没了。
到了开工时间,搬零件的动作更透着荒诞。明明从货架到机床,抄近路能少走两步,可每个人都绕着墙角的黄线走,鞋底磨破的地方硌着地面的小石子,每走一步都有细微的刺痛,却没人吭声。有人鞋底的胶都开了,露出里面的棉线,走路时拖着点趔趄,也只是把腰挺得更直些,生怕被看出“不合规矩”。零件压在手腕上,青筋冒出来,指节攥得发白,可路线半分都不敢偏——这种没效率的流程,没人质疑“为什么不能改”,仿佛绕路本身就是“工作该有的样子”,浪费的时间不是时间,是“守规矩”的证明。
手冻得通红也没人提换手套。车间的窗户漏风,冬天的冷空气裹着机油味往袖口钻,指尖冻得发僵,捏零件时都要先搓两下,可没人敢去找组长说“要副新手套”。不是没手套,仓库里堆着好几箱,只是“没人提”成了默认的规矩——提了就是“多事”,提了就是“嫌活累”,久而久之,冻红的手、磨破的鞋,都成了工装上该有的“痕迹”,像机床的锈迹一样,没人在意,也没人想擦。
看见不对劲的地方,眼皮一耷拉就挪开目光,比谁都快。机床的螺丝松了,零件歪在卡槽里,明明伸手拧半圈就能归位,可路过的人只会脚步顿一下,指尖动了动又缩回去,眼皮往下一垂,仿佛那处别扭本就该长在那儿。有人操作时姿势不对,明明多拧半圈就能省劲,旁边的人也只是看着,连提醒的话都懒得说——不是看不见,是“多管闲事”的代价比“看着出错”更大。他们宁愿多花十分钟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腰更酸些,也不敢提“该拧拧螺丝”;宁愿忍着零件卡壳的不适,多试几次,也不敢打破“少说话”的默契。
这种麻木像车间地上积的厚油,裹着所有人的手脚。干啥都慢半拍,搬零件慢,拧螺丝慢,连抬头看钟都慢,动作机械得像生锈的齿轮,转一下都要费老大劲。他们的神情呆滞,脸上没什么表情,笑是挤不出来的,皱眉也只是一瞬,仿佛连情绪都被油裹住了,散不开也透不出来。车间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里面有机床的锈味、机油的腥味、荧光灯的嗡鸣,没有别的;他们的存在,就是围着机床转,拧螺丝、搬零件、等下班,重复着没生气的动作,像被车间吞噬的影子,连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种麻木早不是“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提前站着、绕路搬零件、视而不见,这些动作不用想就会做,像齿轮转起来就停不下。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噩梦”可言,因为连“醒着”的感觉都没了——每天走进车间,就像把自己放进油里,裹着麻木的壳,完成该做的动作,直到下班铃响,再带着这身麻木走回家。第二天太阳升起,又会准时杵在工位前,继续当被油裹着的齿轮,没人想逃,也没人知道怎么逃。
有人总说“存在即合理”,可这“合理”到底是啥?是事儿本来就该这样,还是问了没人理、争了被打压,最后不得不认了?你想啊,一种荒唐的规矩要是存在得够久,久到新来的年轻人熬成老师傅,久到心里那点“这不合适”的念头被磨没了,久到天天看、天天做,连别扭劲儿都淡了,它就悄悄变成“常态”了。就像车间墙角那片油污,最开始就指甲盖大一点,没人管,慢慢浸开,最后整个墙面都黑黢黢的,后来的人见了,还以为墙本来就是这颜色。
车间里的人,都被一张看不见的规矩网子捆着。这网子摸不着,可你想张嘴说句“或许能试试别的法子”,喉咙就像被掐了一下;你想动手挪挪工具,让干活省点劲,手就像被拽着。没人敢提异议——在这儿,“提想法”不是“建议”,是“跟规矩对着干”;没人敢改点啥——“改做法”不是“优化”,是“不把权威当回事”。领导从工位旁走过,不管手里的活急不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加快动作;开会的时候,领导说的流程明明有漏洞,底下也只有低头记笔记的沙沙声,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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