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史锁柱这些日子心里有多煎熬，尽管有些后悔，可作为一家之主做出了决定那也不能随便反悔，女儿哭成泪人，至少他又听到那声“爸”了不是，用力抽了口烟：“小伙子，上次听你说你寒假打工了，能给我们霞也找个工作不？”
“能是能。”廖聪又坐下来，搓着冻得发麻的手道：“叔，史姑娘……雪霞考了年级第一呢，怎么不让她继续上学了？”
“家里供不起。”史锁柱长叹一声，“霞有你这样的同学，也算没白上这学。”
史雪红也不算小了，家里的事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缩在姐姐怀里抬头对父亲道：“爹，那弟弟的罚款怎么办？”
史锁柱脸一抽：“那个我会再想办法。”
廖聪闻言看了一眼史雪霞，攥了攥发木的手掌，伸进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叔，您家的事我其实都知道的，这些钱您先拿去用，算是……算是我借给雪霞的，她学习不错的，不上可惜了，以后要是大学毕业，再上班挣钱也不迟。”
一家人的目光都被那厚厚的一沓纸币吸引了，史锁柱眼睛都直了，却突然眼眶一红，家里成这样，还不都是缺钱闹的？
“这里是一万，这里是三千。”廖聪将自己全部的积蓄都掏出来了，一份是唐鹤鸣给的，稍薄一些的是用红包包着的是许香芹给的，“其实我这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廖聪将钱拿起来递给史锁柱，说着又面向史雪霞道：“我准备在学校食堂做些吃食卖，算是勤工俭学，哦，就是上次我带过来的枣糕，单我自己怕忙不开，你来帮我，不耽误你上学，就课余时间就行，到时候看挣钱多少再给你开工资。”
史锁柱又愣住了。
姜晓云闻言也大为心动，忙推了推女儿示意她赶紧答应下来。
“廖聪，你哪来的钱？”史雪霞幽幽地看着廖聪，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像阳光一样温暖别人，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面前这些钱算是解了她家的燃眉之急：“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
“正经挣来的，虽然用了点手段。”廖聪嘿嘿一笑：“怎么样？答应不？”
“嗯。”
廖聪又笑了笑。
史锁柱却突然开口了：“你叫廖聪是吧，叔叔谢谢你，不过我还想多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家霞？”普通同学的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吧？他这年纪，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不过他这样行事，反而比跟霞说亲的沈家强了一百倍。
廖聪大方道：“她也帮了我很多啊，而且我那确实也需要找人帮忙的，顺手的事，只要史姑娘以后别嫌累就行。”
史家人都不用合计，廖聪家就跟史雪梅婆家住对门，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对自己家有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廖聪见史锁柱点头，这才起身道：“叔，您答应了就好，那我就回去了，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我还得买些到时候用的工具。”
史锁柱忙起身道：“这么晚了，不如就住一晚再走，让她们娘几个住一屋，你跟我挤挤。”
廖聪摆摆手：“不瞒您说，回去也有事呢，您别留我，我这就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史雪霞语出惊人，见家人和廖聪都看向自己，脸一红：“不是请我帮忙吗？”
廖聪犹豫了一下，也怕出现什么变故，干脆地点了点头：“行，买的东西也多，到时候你正好能帮上，那你穿厚点，晚上冷。”
姜晓云忙去给女儿收拾行李。
“爹，那张纸呢？”正收拾东西的史雪霞突然想到一件事，忙跑到史锁柱面前。
史锁柱恍然，从兜里掏出那张“卖身契”，史雪霞接过来，难得对父亲笑了笑，随手就将纸放在蜡烛燃烧的火光上烧掉，火光大亮，纸张冒出轻烟，史雪霞也莫名觉得身上一轻。
见史雪霞忙碌地收拾着，廖聪有些头大，他是骑摩托来的，想到史雪霞放假时那几个大包裹，他连忙拦住：“史姑娘，拿些换洗衣服就行，书跟被褥我给你置办新的。”
“不用买新的，明天我给霞送到学校去。”尽管史锁柱很感激廖聪，可他觉得自己还是去看一眼的好，就算这小子是喜欢自家闺女，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家闺女没靠山随便欺负，经历了沈家说亲的事，史锁柱也在试着努力承担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爹，你也得让雪红继续上学，以后她的学费生活费我来管。”史雪霞又多说了一句。
“坐稳了。”廖聪等史雪霞跟史家人道别，临走才想起一件事：“对了，叔，婶，今天这事可别跟别人说，尤其是我雪梅嫂子的娘，这事我家不知道的。”
“啊？”史家人齐齐愣了，一万三千块钱，是瞒着家里的吗？这事会不会再出变故，史雪霞浑身一僵，手掌紧紧抓住了廖聪的胳膊，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廖聪看懂了他们的表情，连忙对史锁柱道：“您放心，钱给您了就不能拿回来的，就是您得帮我瞒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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