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孔经理风风火火地来了，把一万本金交到白文手里。
“不好意思啊白老板，我这几天忙得裤带都提不起来，”孔经理说着，看到白文脸红了一下，急忙纠正，“嗐，我们这些包工程的都是粗人，说惯了这种粗话，你不要介意。我忙得把你这事给忘了，是秦经理打电话提醒我，我才想起来的。”
“没关系，谁也有个忙的时候。”白文说着，心里颇有点感激秦万里，他那么大一个老板，竟然还记得自己这点芝麻小事。
“钱我暂时不用了，把本金还给你，下次用时再跟你张口。”孔经理放下钱就走了。
白文收回第一笔本金的不多天后，秦万里又给她介绍来了客户，借走了那一万本金。
其后郑建强发的工资，白文都没往银行存，也没往秦万里那里存，都由秦万里介绍客户放了出去。
白文本想把存在秦万里公司的那六万也取出来，都以这种方式放，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自己挣得更多，但始终觉得不妥，毕竟这条路是秦万里替她铺出来的，这么做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况且现在河还没过去，还需要秦万里牵线搭桥。
过了一段时间，孔经理电话联系白文，又想借一万，问她用不用秦万里做担保了，白文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样，白文就避开秦万里，直接和客户发生了交易，虽然钱还是挣的那么多，但多了一条人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人脉越来越多，人们倒都很守信，一到期，要么还来了利息，要么还来了本金。
白文也慢慢地能抹开面子了，谁到期没还，她就打电话过去提醒。
白文仅凭着手里这点钱，竟逐步开始了自己的新事业，不敢说能挣多少，但至少比之前在绒衫厂上班要强，而且身份也变了，成了“白老板。”
有几次，有人向白文借钱，白文手头上没有，毕竟她的钱实在有限，便只能回绝了。
秦万里得知这一情况后，亲自过来和白文交流了半天。
“小白，你如果想把事业做大，这么干可不成，人家这次来借钱，你没有，下次人家就不找你了，你就等于是流失了一个客户。你要知道，你现在就好比是银行，银行哪有没钱的时候？你这是自断财路啊！”
“可是，”白文不得不交了底，“我真的没钱。”
“没钱也得咬住牙说有钱！”秦万里郑重地说，“做我们这行的人，说实话，谁有那么多现钱？玩的都是流水，流水越大，你挣得就越多。”
“那我拿什么借给人家？”白文为难地说。
“哪怕你从外面融上钱，也要借给人家！”秦万里想了想，“这样吧，以后有人找你借钱，只要是你觉得这个人可靠，不管你有没有钱，先答应下来。如果没钱的话，你跟我说，你从我这里拿上借给人家。有时我这里有些小散户，每次放个几百几千的，我不想收，你可以收下，这样你的生意就慢慢地做开了。”
“啊，那太谢谢秦总了！”白文感激地说。
“不用谢！”秦万里说，“做这行的，都是相互通气的，你爸原来也和我这样配合，共享资源嘛，不然像我们这样的小规模，哪有那么巧的事，张三刚放进来十万，正好李四就要借十万？不存在的。
“手里没钱，不能给别人借钱，你就赚不到钱；收到的钱放不出去，你还有可能赔钱。明白了没有？
“所以说，这个行当很简单，但一定要让资金流动起来，假如你每天都有大流水，你就不存在赔钱的可能，流水越大，越容易做。”
“明白了秦总。”白文虚心地点着头。
以后再有人向白文借钱，白文都答应了，然后向秦万里挪用资金。
这个行当本身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玩的就是一个胆量，白文慢慢地熟练起来。
郑建强知道了白文放高利贷的事，询问了一些细节，也没反对她，毕竟整个定东市早已形成了这样的气候，人们司空见惯。
白斌却忧心忡忡，一是他不想让白家人再沾染高利贷，虽然父母的车祸和高利贷不存在直接关系，但白家现在背负着的巨额债务，却确实是高利贷造成的。
二是他注意到姐姐和秦万里常有往来，虽然自己也曾和秦万里打过交道，但那是遇上了迫不得已的事，秦万里当年欺负父亲的场景现在仍历历在目，跟那样的人搅浑水，迟早要出事。
三是现在自己辛苦地还债，姐姐却在那里放高利贷，这多少有点不厚道。
白家在镇上的债主们已经对此表示不满了，人们来买菜时，或是来吴小异的饭店吃饭时，曾不止一次地和白斌提到过这事，白斌只能说：“她现在嫁了人，不能算是白家的人了，你们跟我说不着啊！”
白斌跟姐姐说过自己的想法，可姐姐总是不耐烦地说一句“我知道了”，便躲开了他，她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又有点看不起这个长着一副好脑子却不好好利用，只会埋头苦干的弟弟了。
况且她现在有自己的家，一般不到白斌那边去，白斌总不能天天追着她给她讲道理吧。
各人自有各人福，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斌虽然和姐姐生长在同一个家庭，但两人的处境完全不同，一个是骄傲的公主，一个是卑微的弃儿，处境不同也就导致了思想格局不同。
上学时，老师们天天号召学生，要做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那时老师们布置了一篇作文叫做《我的理想》，同学们的理想五花八门，各种高大上，有的要当科学家，有的要当作家，有的要当企业家。
白斌的理想却很简单，认真做好每一件事。
也许在那个家庭被压制得太久太重，白斌从小就没什么太远大的理想。
他只知道上课的时候要认真听讲，老师布置的作业要认真完成，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本身就有无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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