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的斗里被王秋菊收拾的很干净，为了减少颠簸，里面还铺了一床破被子，上面罩着一层被单。
四个小孩子坐在中间，大人们坐在旁边。
程柏东和小强一块坐在前头赶车。
踏着绯色的朝霞，和一声声‘驾’，驴车向着几人阔别了一年多的老家走去。
农历九月，地里的棉花正值采摘季，为了避免下雨淋在地里，棉花只要一成熟，大队立刻安排人在地里采摘。
跟小麦成熟时的双抢一个样，没有固定的上下工时间，而是按地划分，甭管干到啥时候，一直到干完为止。
所以哪怕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路走来，地里仍然有无数干活的农民，顶着方巾，扎着围裙，手里拖着一个大麻袋，在地里摘棉花。
这里的整个县，土地上基本上都是种植的棉花。
一季棉花，一季小麦。除此之外，只有少数的地里，会种植玉米棒子和少量的高粱。
小强赶着驴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程庄村的影子。
这时候，地里拾花的人，开始断断续续的收工了。也有上进的，打算摸着黑一直干到彻底看不见了再回去。
回村的路上，收工的人三三两两的成群结队。
小强赶着毛驴从人群的边上穿过去，一路上，嘴上不停的喊着‘让让，让让’。
驴车进了村，后面的路上，知青所的女知青们扎堆走在一起。
突然，其中一个女孩儿悄悄的拉住了刘晴的胳膊，低声说：“刘晴，刚刚坐驴车过去的那几个人里面，是不是有程柏东跟方乔？”
“驴车跑的太快了，一闪过去了，我没看清楚，你看见了没有？”
刘晴的脸色青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我怎么知道？陈秋雨，你专门看都没看清，我刚刚跟李冬说话呢，更不会看见。”
陈秋雨撇撇嘴：“没看见就没看见嘛，语气干嘛这么冲？”
刘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为啥语气冲，你心里清楚！”
知青所里谁不知道程柏东是她的意难平，谁又不知道她跟方乔不对付。陈秋雨故意跟她说这些话，简直就是不安好心。
果然，跟方乔还有王云关系好的人里，就没一个好东西！
真不知道这俩贱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矫揉造作惯会装柔弱，一个大大咧咧跟个男人婆一样，竟然都那么好运的嫁了好男人回了城。
好男人真是眼瞎！
刘晴心里酸劲儿翻涌，眼神却忍不住的总是往驴车消失的方向瞥，眼底有嫉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
程柏东和方乔并不知道有人因为自己闹了矛盾，还差点吵起来。
他们已经到家了。
“吁~”
小强拉住缰绳，将车子缓缓停在家门口。
老家的院子还是原先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驴车一停，里面的人就听见了动静。
“回来了！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三婶激动的声音，方乔在程柏东的搀扶下，刚跳下驴车，一转身，就看见三婶搀扶着老太太就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老太太脚步蹒跚，一脸激动的朝着程柏东走去：“东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年多，奶奶想你想的不得了。”
程柏东握住老太太苍老干枯的双手，点点头说：“奶奶，我带着媳妇儿和孩子们回来了。”
老太太回握住程柏东双手，问：“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次能在家里住几天？”
“半个月。”程柏东回答说。
“半个月啊，那还成，时候不算短。”跟原先参-军那会儿的休假时间差不多。
老太太跟程柏东说了会儿话，又看向方乔，也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小乔啊，这一年辛苦你了，柏东上班没工夫看顾家里，难为你拉扯一个大的，还得拉扯两个小的。”
方乔笑笑，将小静拉到自己的身边，说：“奶奶，不辛苦，我有小静帮衬，家里的活计，她帮我分担了大部分呢。”
这是实话，虽然家里有四个孩子，但是有小静在，她分担了绝大多数的活儿，所以方乔其实并不是太累。
“你是个好孩子，小静也是个好孩子，往后，还让她帮着你。”老太太说。
小静转过头，有些期待的看向方乔。
方乔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小静愿意，往后她就跟着我们留在京城。我和几个孩子，现在可离不开她。”
“她愿意，她肯定愿意。”老太太忙不迭的替小静点头。
小静是她亲孙女，她也心疼着呢！
毕竟小静的名声已经在老家坏透了。
这一年多，就算是远走京城了，却还是有那起子嘴贱的长舌妇和小瘪三，臭流氓，隔三差五把她的事儿提溜出来说，污言秽语，不积口德，也不怕将来下拔舌地狱！
所以小静要是能留在京城，就一直留在那儿，最好在那边找个人嫁了，这辈子都别回来。
她在老家，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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