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晚载着李梦，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只看到水面上，那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阿晚的家，和其他的渔民一样，都是建在水面上的高脚屋。
渔民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苦，长年累月的漂在水面上，一年也难得到陆地上去几次。
就是到陆地上去，也都是卖鱼，买些生活用品。
因为他们在陆地上，盖不起房子，买不起地。
就算是人死了，也只能进行水葬，因为他们买不起坟茔地。
说是高脚屋，其实就是在浅水区钉下几根木桩子，然后搭上几块木板，在木板上用芦苇绑扎起来的草房。
草房外面，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看守着火堆上吊着的一个瓦罐，应该是在做饭。
看到阿晚回来了，高兴的站起来叫道，“阿姐。。。。”
可是看到了船上的李梦，她们立刻就不说话了。
另外一个女孩子跑进屋里，喊叫道，“阿姐回来了！”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蹒跚着走出了草屋，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两个更小的娃娃。
最小的那个男孩子，也就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这时，阿晚已经将船拴好，搭上了跳板，让李梦上来。
李梦傻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他的脑海中，就仿佛有上万只蜜蜂，在乱飞乱撞，混乱成了一团。
无数的残魂，混乱的记忆，冲撞着李梦的意识海，让李梦的灵魂，始终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大傻子，快上来！”
阿晚站在木板上，呼唤着李梦。
毕竟，阿晚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李梦害她没有打到鱼。
可是，对于李梦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
李梦无意识的望向了阿晚，不知道为什么，无意识的李梦，对于阿晚，很是依赖。
那个看管火堆的女孩子，凑在阿晚的耳边，小声对阿晚说道，“阿姐，他真白，不如叫他小白好了。”
阿晚推开了她，说道，“二丫，别胡说！”
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老人在看到李梦的时候，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精光。
等阿晚招呼那个老人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仍然还是一个佝偻的残疾老人。
“阿爸，他是我从湖里打捞上来的，是个白痴。”
阿晚一边和老人说话，一边拍了拍李梦。
和李梦站在一起，才十五岁的阿晚，显得有些娇小。
李梦的目光，从一上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瓦罐。
老人点点头，一挥手说道，“不早了，你们赶快吃饭吧！”
说完，拖着佝偻的身躯，进入了草屋里。
阿晚白了李梦一眼，说道，“就是个吃货，除了吃，你还知道干什么？”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二丫手脚麻利的，取出来几个破旧的木碗，用木勺给李梦和阿晚盛菜粥。
为了节省粮食，孩子们采来水边的野菜，剁碎了和碎米一起煮，称之为菜粥。
菜粥虽然闻起来香，可是吃起来却很不好吃，有股野菜苦涩的味道。
阿晚早就已经饿了，端起碗就吃。
李梦也不比她吃的慢。
几个小的，眼巴巴看着他们吃粥，叫道，“阿姐，我也饿了。”
二丫扒拉了他们一下，说道，“四丫，小五，你们不是刚吃过吗？”
阿晚一边吃，一边说道，“小孩子饿得快，再给他们盛半碗，大人少吃一口不打紧，是不是，小白？”
阿晚还是听从了二丫的建议，叫李梦小白。
叫人家大傻子、白痴什么的，也太难听了。
李梦的碗已经见底了。
这一碗菜粥，还不够他几口扒拉的。
二丫有些为难的给四丫、小五盛了半碗菜粥，那陶罐里也已经见底了。
阿晚把碗一推，说道，“我吃饱了，把剩下的都给小白吧。”
其实，阿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么一口粥，哪里能吃得饱？
小五和四丫吃到了粥，笑嘻嘻的对阿晚说道，“阿姐，他那么大，不应该叫小白，应该叫大白。”
阿晚一扒拉他们俩，不耐烦的说道，“吃饱了，快去睡觉。”
这时，三丫已经把船舱里的鱼，装到了木盆里，嘟囔道，“阿姐，才这么点儿鱼，连交鱼税都不够。”
这龟山湖上的渔民，每天打的鱼，得拿出来一部分给鱼霸交鱼税，否则连鱼都不让打。
阿晚打了个哈欠，说道，“没有办法，渔网破了，明天还要补网。”
李梦把木碗都舔的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阿晚一把夺过了木碗，叫道，“小白，你够了。”
这个小白，她是越叫越顺口了。
李梦温顺的站在阿晚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傻呆呆的模样。
阿晚心里暗想，可惜他这好模样，他要不是傻子多好啊！
想着想着，阿晚的脸红了。
二丫和三丫，一起把火塘里的火熄灭，埋好了火种，就一起进草屋里睡觉了。
草屋里的地方很小，地上铺着草席，铺盖的也是补满了补丁的破被。
阿晚把身体往边上挪动了一下，给李梦腾出来一点儿地方。
李梦也不客气，倒头就睡。
在这样贫苦的家庭里，男女大防都已经淡漠了。
维持着，能够活下去，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奢望了。
很多的渔民子女，实在是养活不了，只能卖给了人牙子，给人家当奴仆，至少能够活下来。
阿晚人虽然小，却是很要强，坚持着打鱼，养活着残疾的父亲，和一群弟弟妹妹。
生活虽然是艰难，却也顽强的活了下来，没有卖掉一个弟弟妹妹。
她也只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为了家里的主心骨。
半夜时分，阿晚感觉到有人在推她。
她睡眼惺忪的问道，“谁啊？”
“阿晚，你跟我出来。”
是阿爸的声音。
阿晚拿开了李梦搭在她身上的手，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月光下，老人独自一人，坐在草垫子上，沉默不语。
阿晚打着哈欠，有些奇怪的问道，“阿爸，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人看了阿晚一眼，说道，“阿晚，今天你救上来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应该是个富家公子。”
阿晚有些大大咧咧的说道，“阿爸，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他那么白。。。。”
不知道为什么，阿晚的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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