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缓缓睁开了双眼。
牧珩深在她床前坐了几乎一夜，这会儿终于走了。
她起身下床，打量着四周。
她还在那个套间包厢里，只是被从会客厅转移到了卧室。
这应该是牧珩深的卧室。
面积不大，看上去像是个临时住所。
白染迅速走到床头柜的位置。
打开抽屉，第一层是空的，第二层放着一把枪。
白染将抽屉合回去，又查看了另一边的床头柜。
然而另一侧也只叠着几本书。
她立即走到书架和置物架前一一查看。
倒是翻出了一小瓶药，然而倒出来捏开细看，却是止痛的。
白染开始曲起一根手指，在墙上轻轻敲击，寻找暗格。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脚步声。
她动作微顿，随即又继续寻找起来。
姬黎推门而入时，见白染活生生地站着。
整个人像是见了鬼般傻在了原地。
她愣愣地出声道：“你醒了……等等你怎么会醒呢，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按理来说，她应该直接昏迷上整整三天两夜的！
白染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道：
“不，我只是控制了接触的剂量。”
她还是失去了半个小时的意识的。
否则实在是很难瞒得过牧珩深。
姬黎不可置信地低声道：“这怎么可能……”
白染找了一圈，确定这间卧室里并没有她要的东西。
她转过身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从前我不懂这些只是因为我没有去学的必要。”
正说着她忽的眸光微凛，一把抓住了姬黎的右手。
举起来一看，她的指尖果然攥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白染冷笑，对着姬黎脸上一吹：
“现在，这点小手段可是无法摆平我的。”
药粉当场扬了姬黎一脸。
姬黎连忙屏住呼吸，并迅速扇风阻止它们飘进自己的鼻腔。
白染放开姬黎的手，道：
“你实在没必要对他言听计从，重活一次，难道你还想和从前一样吗？”
她盯住姬黎的脸，一个人的面容是骗不了人的，开心或是痛苦总会从眼神里透出来。
她憔悴了许多。
眸光黯淡。
连往日爱涂的红唇都不够明艳了。
“做个交易吧。”白染引诱道。
“你知道他的仓库或是暗格在哪吗？你替我找我需要的东西，而我，可以帮你达成一个心愿，任何心愿。无论你是想靠近他，还是远离他。”
“心愿？”
从前她的心愿从来只与一个人有关。
可是现在，她不太确定了。
姬黎看着白染，唇角颤动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他竟然重新建立了一个‘夜幕’，就和我们从前的那个一样。”
她看着白染，终于还是有些挣扎着道：
“他从世界各地弄了上百个孩子，像教我们那样养大他们，楼下的那个小艺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从前明明对我说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被逼的，那他为什么现在又亲手……我不太明白……”
她们在训练中被逼迫着自相残杀。
出任务时又总是九死一生。
能顺利长大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所以她从小就对站在她们这边、爱护她如师如父的牧珩深情根深种。
姬黎面上浮现出一丝迷茫：
“而且，他似乎，还拿她们试药……”
“据说那药能提升人的五感和身体强度，可因为从小长期服药，小艺现在每个月都要吃一把解毒剂，她还说她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
不过又是一个失心人罢了。
姬黎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可亲手建立起另一座炼狱的……还是她爱的那个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姬黎现在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她将自己的困顿和盘倾吐，本以为白染的反应会与她相似，再不济也表示一下吃惊。
却不料白染听完后，异常平静地道：
“其实那药，你也从小在吃。”
姬黎瞬间宛如雷击：“你说什么？”
白染道：“还记得六岁那年开始，每晚睡前他都会发的奖励糖丸吗？就是那个。”
“你们和楼下那位吃的应该是一个东西，她根本没有被提升什么五感。”
她的潜入、上楼，她都毫无所觉。
这个警觉性也太差了。
“我觉得它的主要作用应该是：迷惑心神，让你们对他产生无限的亲近和服从。”
否则为什么没过半年。
她们一个个都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对牧珩深言听计从，好感倍增到了狂热的地步。
毕竟培养出来的都是移动的人间杀器。
将这份力量一直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样的选择顺理成章。
姬黎震惊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没吃吗？”
白染道：“我吃了两天，察觉有些不对劲就偷偷处理了。”
姬黎人都懵了：“那、那你当时怎么没跟我们说？”
白染叹息：“你们听的进吗？我悄悄说了别吃，你们还以为我要跟你们抢糖吃呢。”
毕竟只是六岁的小孩。
怎么抗拒得了诱惑。
训练那么辛苦，一颗香甜的奖励已经是每日的重要慰藉了。
白染仿佛恶魔低语般，将姬黎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事在她耳边揭露——
“你没有发现吗，你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没有经过药物污染的，所以你对他的喜欢也在逐渐消退。”
“如果换作从前，你知道他重新创立了‘夜幕’，是不是还会感激他给了流浪的孩子一个新家，给予她们温暖、教导她们本领，你向来将他视作信仰，怎么会质疑他的决定？”
姬黎浑身止不住轻颤起来。
她就觉得奇怪，她明明就呆在他身边，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心里有个地方总是莫名空空的。
过去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被爱意占领全部心神。
竟原来……是药物的作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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