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虽然依言坐下了，但是也只敢稍微触碰一下椅面，着力点都放到双腿上了。听到程韵的话后，她又豁然起身说道：“奴婢没有别的去处，恳请夫人收留奴婢，让我当个灶下的烧火丫头也好，或者外院的洒扫丫头也好，只求不要赶我走，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去处了。”
程韵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你那嫡母是瞒着你亲爹将你变卖的吗？想来你趁你亲爹在家时回去，那嫡母必不敢再做为难。若是回去，也算认祖归宗了，哪里会没有去处？”
“夫人不知，奴婢那嫡母能卖我第一次，就能卖我第二次，如今我大了，就算回去，也在父亲身边待不久，反倒是嫡母，可以随便找个人就把我嫁了，甚至借由我的亲事给她谋利。而且，这么多年，我也看透了父亲的凉薄。我在魏国公府安定下来后，打听过，我出事后，父亲一声不吭，连找都不找我，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夫人您帮我想想，可还值得我回去多看一眼？”莺儿越说越悲愤，倒是把刚刚那点都坐都不敢正经坐的拘束都忘了，整个人仿佛带上了火气，直挺挺得立在正中间。
只不过说完后，莺儿难免有些后悔，她这番对嫡母和亲爹的控诉，放在常人的耳朵里，那就是不守孝道。安平侯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怎么可能不知晓这么浅显的道理，或许她会因为失言被赶出去程府，流落在外了。莺儿刚刚才燃起的熊熊怒火因为自己的多思，又打蔫了。
程韵不清楚莺儿在想什么，只是简单总结了一句：“虽说你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也算有理。父母慈爱，子女才能孝顺。罢了，你可识字？”
程韵峰回路转的总结以及突兀的提问打了莺儿一个措手不及，倒是让她忘了刚刚对未来生活失去希望的哀戚，只听她愣愣答道：“奴婢识字，在被卖之前，奴婢的亲生姨娘教过奴婢。”
程韵原本想劝她坐下好生说话，但见过她刚刚那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只好笑着说：“我不骂人也不打人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若是坐着不舒服，那你想站着也行，只别累着就行。”
“谢夫人体贴，奴婢还是站着吧，奴婢在魏国公府多年，除了煮茶时得跪坐，其余时间在主子面前，都是站着的，就算夫人您和善，奴婢也不敢造次。”
程韵无可无不可，继续问道：“除了煮茶，平常还会做些什么？”
“奴婢除了煮茶，也会做些点心糕饼，都是灶上的手艺，其余的都只是平常。”
程韵了然，就是正常下人的活计都会一点，唯一的长项就是跟茶和茶点相关，这好办，她这边服侍的人不多，多一个莺儿也不算什么。想定后，她直接说道：“嗯，那我知道了，以后你就恢复本名莺儿了，就先负责这个院子的茶水糕点吧，好生做着。”
程韵的干脆让莺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依照本能得给程韵磕了好几个头后，然后被程韵唤来的一个叫思茶的丫鬟领着，直接往流光院的小厨房去熟悉环境。
在小厨房里，莺儿见到了笑容可掬活像弥勒佛的厨娘王大婶以及瘦弱的帮厨二丫，经由领路丫鬟思茶的介绍，王厨娘知晓莺儿后面会负责茶水和茶点，假意一脸伤心说道：“夫人这是吃腻了我做的茶点了，哎呀呀，真是让人难过呀，枉费我还学着古方给夫人做八珍糕呢，我的一片苦心，终究是错付了……”
莺儿还没习惯流光院下人的相处节奏，被王厨娘一番掐嗓子挤眉弄眼的操作吓蒙了，直觉自己好像得罪了人，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
许是见着莺儿面上的惊慌，王厨娘一秒收了哭腔，笑着说道：“哎呀呀，你这小丫头，怎么就当真了，我这是装的，我巴不得有人过来和我切磋切磋厨艺呢。”
旁边的思茶忍不住吐槽道：“王大婶，求你行行好，不要吓人了，每次一见新人戏瘾就上来，上回也是，把我也吓了一大跳。”
王厨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转身端来一碟子新作的八珍糕，像献宝一般说道：“来，刚刚出炉的八珍糕，我吃着有几分意思了，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够完美，你们帮我尝尝，顺便提提意见。”
就这样，莺儿在王厨娘、思茶和二丫鼓励的眼神下，也拿起了一块八珍糕尝了起来，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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