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咎霍然转头，赫然发现圆脸女人的同伴已全部死去。他们的衣服和身体嗤嗤冒着白烟，慢慢被化为血水。清澈的河水被染成血红，缓缓流淌到悬崖边，然后化作万寻瀑布飞坠而下。
这几个人，于是无声无息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个青衣人冷冷站在那儿，冷冷盯着圆脸女人。青衣人的个子不矮，腿很长，瞳孔碧绿清澈得就像湖水，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青衣人的声音又嘶哑又冰冷，嘶哑得像地狱使者，冰冷得像万年冰雪：“我绝对不会偷听，也绝对不会和你偷偷谈条件。这些人都是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伙伴，但是现在他们都已是死人，都已万死不得超生。”
圆脸女人冷冷道：“我知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你杀了他们。”她的眼中忽然又露出那种恐惧、恶毒而疯狂的神色。她从没见过这世上有如此可怕的人，有如此可怕的杀人手法。这个人杀死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青衣人道：“你不该到这儿来，所以你也会被我杀死。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让你亲眼看着我一点点杀死你。”
圆脸女人歇斯底里叫道：“我怎么死都没关系，但你敢杀我么，你知道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么？我敢保证，你会被挫骨扬灰。”
青衣人尖锐地嗤笑道：“凭你，凭你区区一个圣人？”
圆脸女人尖声叫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圣人，但是我姓南宫。”她忽然冲了过来，就像一只兔子绝望地冲向狼，匕首像毒蛇一样刺向青袍人胸膛。但是青袍人轻轻一掌砍在她的颈大动脉，又是轻轻一膝盖撞中她的小腹。
圆脸女人顿时丢下匕首，捂着肚子，弓着腰匍匐在地上，呕吐起来。
青袍人冷笑道：“姓南宫又怎样？你想死得快一些，但我偏偏不会让你快点死。”
他忽然一指点在圆脸女人的下腹。圆脸女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一朵仙鹤状的白色云雾从她腹部升腾而起，很快被山风吹散。她软软倒在地上，脸色已苍白如纸。
易无咎知道，她的丹田已被废，她不再是圣人，不再是贤人，也不再是凡人，她已只是一个废人。
青衣人冷冷道：“我不杀你，你可以慢慢爬回去。但愿你能活着爬回去，找到你的主子，哀求他们来找我报仇。”
圆脸女人的笑容已不再甜，声音也不再甜。她的面容扭曲，就像一朵鲜花被揉碎，放声嘶吼道：“你不是人，你是地狱的恶鬼。”
青衣人蹲下来，冷冷盯着她道：“如果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因为你最好不要到地狱去。你若去地狱，我便会在地狱等着你，日日掏你的心，挖你的肝，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永生永世不得投胎重新做人。”
她的声音虽冷，但是很平静，平静得就像秋天的阳光，秋天的风。秋天过后，岂不就是严寒萧杀的寒冬？
冷得连呼吸都会冰冻的冬天，风如刀，冷如刀，冰雪如刀。圆脸女人忽然浑身瑟瑟抖索，似乎已身处隆冬的冰窟，似乎已冷彻肌肤，冷透筋骨，似乎连灵魂都已冰冻。
她似乎冷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这个恶魔，你到底是谁？”
青衣人道：“我是地狱的恶鬼。”
圆脸女人颤声道：“莫非你认识我，莫非我们有深仇大恨，所以你才要如此对我？”
青衣人冷冷道：“你还不配让我认识你。”
圆脸女人不再说话，她开始向前爬，就像虫子一样挣扎着往前蠕动，她曾经可以在天上飞，现在却已只能在地上爬。但是她居然已不再愤怒，已不再仇恨，因为她的心中已只剩下恐惧。她只想离青衣人远远的，越远越好。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这人身边。
青衣人冷冷盯着她，一动也不动。她的眼神很奇异，绝不空洞，绝不麻木，绝对看不出喜怒哀乐，因为这是一种绝对的冷漠，对生与死的绝对冷漠。
易无咎冷冷盯着青衣人，他从没见过如此残酷如此冷血的人，人命在她眼中就如草芥。
青衣人不回头，冷冷道：“你也姓南宫，你也想死？”
易无咎冷冷道：“我不想死，但就算你一定要杀死我，我也不会向你求饶。”
青衣人道：“你以为你很有骨气？”
易无咎道：“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骨气。”
青衣人霍然转头，尖锐地盯着他，沉默良久，缓缓道：“你觉得我很残忍，你觉得我不该杀人？”
易无咎瞪着她，沉默。沉默，通常代表着默认。
青衣人道：“你可知道，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或者逼你做你并不愿意做的事？”
易无咎道：“我知道，我不会答应做奸细，所以我一定会被他们杀死。你救了我，但是我并不会感激你，因为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他们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因为每个人都有自由活着的权利。”
青衣人嗤笑道：“你很幼稚，幼稚得就像一个白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自由地活着。他们不可以，我不可以，你不可以。包括你很在意的这窝蚂蚁，也一样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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