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贴在耳边，陆晨刚“喂”了一声，听筒里就传来母亲秦雅带着明显迟疑的声音
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连语气都放得格外轻：“晨晨啊……你现在忙不忙？要是在上课或者处理正事，妈就晚点再给你打。”
陆晨脚步顿住，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瞬间沉了沉。
他太了解母亲的性子，向来爽朗利落，极少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
他走到教学楼旁的香樟树下，避开往来的学生，声音放柔：“不忙，妈，刚下课。您怎么了？听着声音不太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自己老妈轻轻的叹息声。
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是……是你许阿姨，许桂花，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总来咱家串门，还送过你手工布鞋的那个。”
陆晨皱眉思索片刻，才模糊想起有这么个人，印象里是个嘴甜但眼神总爱瞟着家里东西，而且有些势利眼的女人，后来搬家后就断了联系。
“记得，怎么了？她找您了？”
“可不是嘛……”秦雅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前天不知道谁那里拿到了我的电话，加我微信，一上来就‘秦雅啊’‘好久不见’地拉家常，说想我了，还问我现在住在哪儿。”
“我没多想，就说在景宁特区。结果昨天她突然说，她正好来特区旅游，想跟我见一面。”
陆晨靠在香樟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静静听着。
“我想着毕竟是老相识，就约她在家里见面。第一天倒还好，她一个劲儿夸特区漂亮，如今全球有名，说我有福气，跟着你享清福，还拉着我看她手机里她儿子的照片，说她儿子多能干。”
秦雅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想起当时的场景，语气里添了几分烦躁，“可昨天下午，她就开始绕圈子了，说她儿子最近没工作，在家待着焦虑，又说景宁特区的高科技公司多，待遇好……”
说到这儿，秦雅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带着几分委屈：“今天刚刚她又来找我，直接就开口了，说想让你帮个忙，给她儿子安排进特区的高科技公司。”
“还说……还说他要求不高，月薪不能低于五万。晨晨啊，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吗？”
“她儿子什么情况她自己不清楚？昨天晚上，我听说，她儿子在家啃老，不上班就算了，连家务都不做，现在倒好，开口就要五万月薪……”
陆晨的指节微微泛白，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我当时就委婉跟她说，特区的公司都是按能力招人，不是我能随便安排的。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秦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立马就变了脸，说我‘秦雅啊，你现在发达了，就看不起老熟人了是吧？”
“当年你家困难的时候，我还借过你五十块钱呢！现在你儿子当了区长，你就成白眼狼了？’”
“她还说，‘不就是安排个工作吗？对你儿子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五万月薪算多吗？”
“你们现在住大房子开豪车，还差这点钱？’”
秦雅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颤，“我跟她解释，说晨晨当区长是为老百姓办事，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可她根本不听，还在楼下里跟别人嘀咕，说我忘恩负义，有钱了就不认旧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秦雅压抑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问：“晨晨，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跟她见面……”
陆晨听到母亲的哭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疼又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带着安抚的语气：“妈，您别难过，这事不怪您，是她太过分了。您没错，不用觉得愧疚。”
“可是她在楼下乱说……虽然，被特警他们带走了，可是……”秦雅的声音还是带着不安。
“您别管她怎么说，清者自清。”
陆晨的语气坚定起来，“她要是再敢在您面前胡搅蛮缠，您就直接跟她说，让她来找我。”
“我来解决！”
工作的事，想都别想，她儿子有多大本事，就拿多少工资，想靠人情走后门，门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放柔声音：“妈，您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保证不会让她再烦您。您现在该干嘛干嘛，别因为这种人影响心情，知道吗？”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渐渐停了，秦雅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感激的语气说：“好……妈知道了。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那你忙吧，别耽误你的事。”
“嗯，您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待会回来！”陆晨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他站在香樟树下，抬头看着头顶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却没让他觉得暖和。
刚才母亲那小心翼翼又满是无奈的语气，还有带着哭腔的委屈，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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