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艺廊”的现代生活美学展如期开幕。高槿之与许兮若共同构思的“空谷”预展区域,果然成为了展览中一个独特的存在,仿佛喧嚣中的一片静土,吸引着懂得内省与感知微妙之美的目光。
没有完整的器物,只有线条飞舞、布满修改痕迹的设计手稿,那些被釉色试验浸染得如同抽象画作的瓷片,以及那面无声流淌着创作过程的影像墙,共同构建了一个关于“未完成”与“生成中”的叙事场域。观众在此驻足,感受到的并非最终结果的冲击,而是一种被引领着深入创作者内心世界的沉浸体验,一种对“美”如何从意念、从泥土中挣扎而出的静默旁观。许多业内人士和美学爱好者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纷纷询问“空谷”系列正式面世的时间。“过程之美”的概念,通过这次精妙的预展,成功地烙印在不少人的心中。
展览的成功让高槿之更加笃定“空谷”的方向,也让他对许兮若的依赖与欣赏更深一层。她不仅是情感上的慰藉,更是他创作版图上不可或缺的、拥有独特视角的合伙人。那只赠予她的、唯一的天青色小花器,被许兮若郑重地摆放在家中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当伏案画画感到疲惫或迷茫时,抬眼望去,那抹沉静的色泽总能让她纷乱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仿佛高槿之那份专注与宁静的力量,就蕴藏其中,与她无声相伴。
随着“空谷”正式烧制提上日程,高槿之面临着一个新的难题:系列中有一款核心花器,其形态灵感来源于宋代经典玉壶春瓶的变体,线条要求极其流畅优雅,肩部与腹部的弧度差之毫厘便会失之韵味。他反复调整了多次模具,烧制出的样品总差了那么一口气,无法完全表达他心中那种“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极致美感。
这晚,工作室里堆满了这款花器的失败样品,像一群沉默的、未能蜕变成蝶的蛹。高槿之对着设计图和新出的样品,眉头再次锁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兮若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安神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与无形之敌较劲的模样。她没有立刻出声安慰,而是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然后走到那堆样品前,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些器物的轮廓。
“是这里吗?”她停在一件样品微微凸起的腹部,“感觉……它这里似乎有些迟疑,不够自信,线条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向下,所以失去了那种一泻千里的畅快感。”
高槿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指出的那个点,正是他反复琢磨,觉得最不对劲,却又难以精准描述的位置。她的感知,敏锐得惊人。
“对!”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那件样品,又对比着设计图,“就是这里!模具的曲线在这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折角,破坏了整体的气韵。我需要重新打磨模具,不,或许要彻底重做。”
问题找到了,但解决的过程依然繁琐且耗时。高槿之重新投入与模具师傅的沟通和调整中,常常在工作室待到凌晨。许兮若知道这是他必须独自跨越的技术门槛,便不再过多打扰,只是每晚睡前会给他发一条简短的信息,有时是“别太晚”,有时是一张她随手画的、窗台上那株植物在月光下的剪影。
这天,许兮若接到了画廊的正式通知,她的个人小型画展确定在一个半月后举行。喜悦之余,压力也随之而来。她开始更加密集地创作和筛选参展作品,常常在“一米阳光”打烊后,还留在一楼小院的角落里埋头画画。
高槿之虽然忙于“空谷”的攻坚,却从未忘记她的事。他会抽空查看她的展陈方案,提出中肯的建议;会在她因为某幅画始终达不到预期效果而沮丧时,用他那套“过程论”来开导她:“你看我的‘空谷’,失败了那么多次,每一次失败不都是通往最终成品的必经之路吗?你的画也一样,现在的纠结,都是在为最后的绽放积蓄力量。”
他的支持如同坚实的后盾,让许兮若可以安心地在前线冲刺。两人各自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奋力拼搏,却又在精神上紧密相依,如同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日午后,许兮若正在“一米阳光”一楼小院里修改一幅关于城市夜景的画作,试图捕捉那种万家灯火与孤独并存的复杂情绪。凯桥端着咖啡上来,放在她手边,瞥了一眼画板,啧啧称奇:“你这画的是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山顶吧?感觉又不一样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兮若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以为是快递或者某个合作方,便接了起来。
“喂,是许兮若许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颇为干练的女声。
“是我,您哪位?”
“你好,许小姐,冒昧打扰。我是‘二十四帧传媒’的策划总监,姓王。我们公司近期在筹备一个大型的城市文化推广项目,其中涉及到一系列本土艺术家专访和作品推广,我们关注到您近期的一些作品,尤其是与‘暖玉’系列的合作,以及即将举办的个人画展,觉得您的风格非常符合我们项目的调性。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和我们深入聊一聊合作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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