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路时漫的语气不再生硬，而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不是悲痛，却比悲痛更让人觉得堵心。
而程婧一则是更为笃定了：“你为什么要参与烟土走私案？”
路时漫走进了房间：“进来吧。”
程婧一跟着路时漫走进了房间，剧本之中，这是萧灵第一次踏足韩知鸢的书房，书房很空旷，除了书和书架之外，只有书桌和一张椅子。
院子里的梧桐树挡住了窗户，所以这个书房一年四季能透进来的光很少。
这种房间，在萧家是下人房，但是韩知鸢却把它用做了书房，在这个走进来就会觉得寒意遍生的地方，韩知鸢待了这么多年。
这个书房和现在站在萧灵面前的韩知鸢一样，都是那么的压抑沉闷。
这是萧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韩知鸢，或许，她以前从未了解过韩知鸢。
萧灵对韩知鸢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她见证过韩知鸢在雨中长跪不起时最落魄的样子，她知道韩知鸢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而且她不能否认，韩知鸢多次救了她。
但是此刻的程婧一，没有演出萧灵心绪的复杂，她饰演出来的萧灵，好像只是一个想要逼迫韩知鸢承认罪行的人。
“你能带领韩家走到今天不容易，为什么要参与到走私案中？你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程婧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路时漫看着程婧一，又仿佛是透过她看到了其他人。
看着路时漫此刻的眼神，周翊然觉得他选择路时漫出演韩知鸢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韩知鸢此刻看着萧灵，好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如果韩父没有死，韩知鸢也会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儿，就像现在的萧灵一样单纯善良。可惜，韩父的死让一切都变了，韩知鸢被迫成为了一个满手鲜血的人。
此刻，韩知鸢是在缅怀曾经的自己。
“萧灵，不是谁都是你。”路时漫走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此刻窗户开着，梧桐树叶的光影投在了路时漫的脸上，忽明忽暗，映衬着她的眼神。
她似乎想要笑出来，因为她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愿意让萧灵看到这世间肮脏丑陋的一面，萧灵应该是活在阳光下的。
可是这一次，她的笑容泛起了苦涩的涟漪。
在剧本中，韩知鸢第一次见萧灵时是狼狈的，后来每次面对萧灵都是带着温暖的笑容，却在最后一次见萧灵的时候，笑容中再次透出了几分狼狈。
“知鸢，只要你肯承认自己的罪行，还是来得及的。”
这是萧灵第一次喊韩知鸢的名字，以前见了她都是称呼韩小姐，由此可见，在萧灵的心中，她更希望韩知鸢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萧灵，我会为我做的事情负责。”路时漫看着程婧一，“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程婧一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会负责吗？”
这句话并不是台词里的，是程婧一自己加的。
演员的确是可以临场发挥，但那是在可以有更好的表演效果的情况下，可程婧一加的这句话，却让萧灵的人设塌了。
路时漫点了点头，这一次程婧一没有再开口，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路时漫眼中的光芒慢慢地彻底熄灭，她打开抽屉，拿出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突然，路时漫的视线看向了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此时的韩知鸢想到了年幼时父亲陪伴着自己在这棵梧桐树下玩闹的场景，父亲，我累了，扶持韩家这么多年，我尽力了。
她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路时漫就那样直挺挺地倒在了书桌上，脸是向着窗户的方向，所以那双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棵梧桐树。
周翊然不敢耽搁，镜头对准了路时漫的眼睛。
眼睛没有一丝的神采，一片死灰，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拍戏，恐怕所有人都以为路时漫是真的死了。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想象到这个人在生前遭受了多少苦难，心里闷闷的难受。
镜头慢慢地往上移，最终给了路时漫一个俯拍的角度。
鲜血在书桌上四处流淌，路时漫置身于鲜血之中，明明是那样恐怖的场景，却展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就连周翊然都在心里感叹，他从未拍过如此悲伤，却又如此美丽的死亡。
他本以为这场戏会很难拍，没想到这么省心，什么都不需要自己提醒，路时漫自己就能演绎到最好。
程婧一在这时又冲回了书房，剧本中，萧灵听到了枪响，立刻返回，就看到了已经自杀的韩知鸢，她整个人都呆滞了，不敢相信韩知鸢就这样死了：“知鸢，你醒醒啊……”
萧灵此时的情绪，应该是痛心和后悔，如果她今天没有来找韩知鸢，韩知鸢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程婧一演出来的是害怕，萧灵怎么会害怕死去的韩知鸢呢？她只会痛苦，并开始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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