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叔听了这番言论，有些目瞪口呆，只得说自己一介乡下老农，实在搞不懂贵人心里所想。
杨斯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去的是王氏祠堂，祠堂就在村中集市的北面，从官道上左转，走上几十步便到了。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村里一丝灯火都没有，唯独高大的祠堂深处有一点点昏黄的油灯光。
赵四叔抢步上前，伸手推开祠堂大门。
随着“吱嘎”一声，整间王氏祠堂便向杨斯年敞开了。
祠堂，是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
祠堂有很多种用途，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平时各房子孙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务时，经常也便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场所。
此外，族亲们有时为了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也常利用祠堂作为会聚场所。
因此，祠堂在村中是最大的建筑，在周围土坯墙面，茅草屋顶的农舍衬托下，这歇山顶，高三丈，拥有四梁八柱的王氏家庙显得高大无比。
杨斯年从敞开的大门进去，看见正堂之中，有三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披着衣服，在几名青壮的搀扶下，站在先祖灵牌之前。
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在三娘子家跟他打过照面的村长，他也是赵氏的族长。
另外两位，想必就是王小鱼的家族长辈了。
村长见到杨斯年，急忙迎了上来，双手合拢，一揖到地。
“恩公不顾自身安危，多日奔波，救回了我赵王村的娃儿，老朽铭感五内！”
杨斯年侧过身，不肯受这一礼，淡淡说道：“不敢当。”
“人虽然救了回来，但是贼人中有个高人，在小鱼身上下了邪术，不知村长有何见教？”
连带赵四叔在内，四位老人面面相觑，村长拱手道：“我等乡野老朽，见识有限，哪里懂得这等异人异术？”
王家的老族长走上前来，抹了抹眼角的浊泪，对杨斯年施礼道：“恩公，老朽愧为王家长辈，小鱼儿的父母长辈我保护不了，这小丫头我也保护不了。”
顿了顿，他抬起头，带着希冀说道：“还请恩公救人救到底，解了那小丫头中的邪术吧。”
杨斯年轻轻扶起这老头，目光闪烁，沉吟道：“那贼人手段高深，某家实在解不了。”
“甚至他在小鱼儿身上下的邪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找一位精研各种异术的法师高功来解，但某看那贼人至少也是位宗师，所以找来的高功，也须得是宗师。”
“宗师？”几个老头子傻眼了，他们只是乡下老头儿，哪里懂什么异人异术，又哪里知道什么是宗师？
见此情形，杨斯年又说出第二条出路：“如果这附近没有靠得住的法师高功，那便只能由某把小鱼儿带走，去见家中长辈。”
“我有某位长辈，他见多识广，或许有法可解。”
这个法子对村里人来说，其实也不靠谱，必须要让他这个外人把小鱼儿带走，而且也不保证能救命。
王家族长与村长对视一眼之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恩公家里……在什么地方啊？”
杨斯年眉毛微微扬起，说道：“我是汉阳临江城人士。”
汉阳，临江城，是荆国国都，距离九江足足有五百里，对乡下老农来说，那是一辈子都难以走到的遥远所在了。
正常来说，如果杨斯年带走王小鱼，无论她能不能活下来，她这辈子大概率都没机会回到赵王村。
王家族长听到之后，原本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笑道：“恩公，这是小鱼儿的福分啊！”
那可不是嘛，如果王小鱼一直待在赵王村，就算无灾无病地活到成年，那也是找个忠厚老实的同村嫁了，然后生几个娃。
运气好的话，就能活到五六十岁，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像她娘一样守寡，甚至可能死于非命。
如果被杨斯年带走，那就是能在一个显赫的家族中生活，而且杨斯年既然愿意冒险去救她，那也不可能折磨她，她的日子显然比在家中好过。
进城去贵人家里，哪怕当个洒扫丫鬟，都是乡下农人想也想不来的好生活。
万一被家中老爷少爷看上，当个姨娘什么的，再能留下个一男半女，那就等于彻底脱离了农人的身份，成为了贵人了。
杨斯年点点头，这才是乡下人正常的想法，给后辈找一条活路显然比把她留在身边合理太多。
但是，这些老人身上那些紫黑色的线又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毫无力量，投影在真界之中的，就是比无处不在的混沌灰雾稍微浓密一些的混沌雾团。
根据杨斯年自己的推断，稀薄的阴阳五行之气，在真界中的投影便是灰雾，而普通人则密度更高一些，并没有明显偏向，因此也是一团灰色。
杨斯年早已开启了真界视野，在他的眼里，在代表着四位老人的混沌雾团中，有一些极其可疑的紫黑色线条。
这些线条如同骨架一般，把雾团支撑起来，又像是雾团中的血管，一张一缩的诡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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