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姐说你们两家都要偷渡？”周明海强忍难受看着两个儿子，这要是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嗯！”两人点头，“咱家亲戚好多都去了，我俩还年轻去了总能养活一家人。”
周悦不想坐在这里，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能给弟弟粮，给弟弟钱，但不能替他们把日子过了。
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小时候给过她糖的叔伯家，跟他们家闹矛盾的婶婶家，现在都空无一人了。
偶尔有声音传出的几家，现在也是闭门不出。周悦也不好找上门去，就这么随处转转。
“呜哇…”
周悦听到很小的动静时，还以为听错了。停在原地仔细分辨了方向，找了过去。
村口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是旁边两个孩子的哭声传出的动静。
看到有大人过来，两个孩子怯生生的也不敢说话，就这么看着躺下的人小声哭泣。
周悦过去查看了一下地上的人，还有气，是晕倒了。
看这一家三口的打扮就是逃荒的，说不定也是准备偷渡的。往这边跑的十之八九都是同一个目的。
“走吧，先去我家！”周悦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喊上两个孩子。
家里周明海跟两个儿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希望老天爷保佑他们顺顺利利到达对面。
周悦就在这种寂静的气氛下，带着捡来的三人进了家门。
李丽珍过来帮忙，“这是谁啊？”
“村口捡的！应该是饿晕了！”周悦抽空回了一句。
两人合力把人扶进了老两口之前住的屋子，李丽珍:“我去给她做点吃的，你先喂她喝点水。”
“知道了...”周悦拿着壶过来，给两个孩子倒了一大碗，“喝点水”
家里捡了几个人，全家都好奇的过来看，小小的屋子里挤进来几个大人，十多个小孩。
“都出去都出去，人还没醒呢，挤在这里干嘛！”李丽珍端了碗稀粥过来，看到满屋子的大人小孩，头都大了。
“小东，领着弟弟妹妹出去！”大弟媳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想留下来看看。指挥领头的小东把孩子们都带出去，给他奶让出位置。
“妈，她能喝下吗？”大福在旁边好奇，都晕了能吞吗？
“饿狠的人，嘴碰到食物，吞不吞的也不由她想了。”李丽珍年轻的时候见多了，为什么有人死前什么都不要，就想吃饱饭？这是饥饿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果然，汤勺的粥水刚碰到嘴唇，那人就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李丽珍喂慢了，她的嘴还一吸一吸，喂完一点都没洒。
“行了都出去吧！人一会儿就醒了。”李丽珍拉着捡来的两个孩子出去喝粥，其他人也觉无趣的跟着出来。
饭桌上大家都好奇两个孩子从哪来的，可惜两人好像吓着了，一问三不知。
周悦给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个土豆，“吃吧，你妈很快就醒了。”
两个孩子握着土豆不动弹，时不时担心的望着那边，周悦就让他们进屋去守着。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这又领回来几个人算什么事啊？”大弟媳吃着东西发牢骚。
“你走你的，谁还拖着你了？”李丽珍现在看到两个儿媳就有气，她觉得要不是她们撺掇，她儿子才怎么可能抛弃父母。
“呵呵妈，我就说说没别的意思。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大弟媳也不知道心虚还是什么，很快就认了错。
“往这跑还能是为了什么？你们几个不都一样吗？”周明海看着几个小辈犯蠢，这脑子让他怎么放心他们离开？
“爸，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家也是要去偷渡的？”二弟媳也是大吃一惊。
“有什么可惊讶的？你去街上，大路上，随便哪里，到处都是饥民，往这边跑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有吃的吗？没有介绍信被逮到是要遣返的，偷渡被抓是要拘留的，严重的还要劳改连累全家，为什么还往这跑？他们跟你们是一样的！”
“前几年滩涂和山里偷渡的被打死多少？养活了多少拉尸佬？最近几年为了给饥民一个活路，大放河口三个多月，全国多少人涌过来？你们不会以为偷渡很容易吧？”
周明海说得其他人心有戚戚，都是建国前出生的人，谁没见过几个死人。
但是那些死得太不值得了，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穷人。
只是那个时候刚刚建国，严厉打击偷渡，偷渡被视为叛国投敌。边防战士遇到不听命令的偷渡者可以随时开枪。
家里等候的亲人如果没有收到口信，就当他们是平安到达。不愿去想不好的结局。
周大福两兄弟也是趁着热潮才敢铤而走险，村里去了对面的亲戚托人带了口信，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
他们真是受够了这也计划那也计划的日子。明明没有计划的时候，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家里多的产出还能挑到香江卖高价。
他们不懂什么政策，只知道现在确实没以前好过，再加上偷渡都成这边公开的秘密，实在盛行两人就不怕了。
村里的亲朋好友都说那边好，那肯定就是好。
“妈，那人醒了！”大娃跑过来报信。然后他们就见着后面被两个孩子扶过来的女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给大哥大姐磕个头吧！”
“哎~”周悦抢先一步把人按住。
李丽珍过来把她扶到凳子上，“闺女，出门在外谁都有难处，我们能帮一把也希望你以后能帮别人一把，磕头就算了。”
一家人跟这个人交谈才知道，她叫小禾，至于全名人家没说。
她不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而是小姑。大致意思就是也是过来偷渡，要去对面找亲人。
周悦看着这一大三小，年轻女人带着两个瘦猴一样的孩子，能不能到还是问题。
再一看他弟弟，四个大人带五个小孩，又是一个难题。
“爸妈，要不我送两个弟弟过去安顿好了再返回吧？”周悦实在不放心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去了能不能有亲戚帮着安置。
周明海看看大女儿，再看看两个儿子，对比太大他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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