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马队被劫杀的惊魂一幕后，牛漆儿不敢懈怠，带着三十几个马贩子一路南奔。
除了人困马乏，停下来吃点干粮、让马儿饮水，其他时候这支马队几乎都惶恐之中逃命。
还好，再也没有瓦剌骑兵或者蒙面的强盗追来。
这一趟，牛漆儿赔了血本。
当时被“强盗”劫杀时，有不少马惊散了。
这一路狂奔，中途不断换马，许多匹马都跑死了。
现在只剩下差不多一人一骑了，不过还好，命还在。
当牛漆儿一行人看到远处的大同城墙时，不少人哭了起来。
“好了，到家了！”牛漆儿一颗提心吊胆的心终于落地。
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进了大同，牛漆儿即刻将马队遇袭的情况告知大同府衙。
事实上，牛漆儿一行人算是幸运的。
与此同时，偏头关、大同、宣府、榆林等地的官方都接到了商队的报告，在归途上，受到了不明身份的“强盗”的劫杀。
马队、商队损失惨重不说，还有不少人丢了性命。
不过，这些边关重镇却没有发生被瓦剌人袭扰的事件，反而异常平静，有源源不断的瓦剌人来这些地方积极互市，双边交易量大增，当地的关税、商税也大幅增加，让这些地方的官员喜出望外。
此外，前来务工的瓦剌人和申请移民的瓦剌人的人数，在最近的一两个月里也陡然上升。
边关奏报、呈文上只是罗列了这些情况，有些当地官员还在公文中不忘记拍一下永乐皇帝的马尼，说是“互市新政”决策英明，已然彰显其效云云。
唯有大同镇守吴高的奏报，专门提到了牛漆儿马队被“不明身份的强盗”劫杀事件。
吴高在奏报中认为，此事蹊跷。
若说是强盗，应该既杀人也越货。可是这帮“强盗”却不越货，只杀人。有意思的是，救下牛漆儿的，也是一帮瓦剌军士。
吴高还说，务工和申请移民的瓦剌人突然增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已经在暗中密切关注。
随同吴高奏报而来的，还有一封辉特部送来的密函，现在正放在永乐皇帝养心殿的龙案上。
永乐皇帝看完，便一摆手，示意太监呈给各位在场的大臣都看一看。
“哼，果然是马哈木搞的鬼。朕上回放了他回去，原本期望他能以瓦剌部众的福祉计，有所醒悟。朕大力开放互市，满足瓦剌部的需要。他倒好，阳奉阴违，袭击我大明的马队、商队不说，还私下囤积物资备战，准备伺机大举进犯我大明边关。”
永乐皇帝虽然生气，倒也没有发雷霆之怒。
他站起来，离开龙案，悠悠然走到殿门口站住，想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头对众人说：“好啊，他想打仗，朕便陪他玩玩。”
“父皇英明，照儿臣的意思，上回就不能放了他。”
说话的是汉王朱高煦，他瞥了一眼太子朱高炽，又扫了一眼高希，接着说道：“可是有人，大发慈悲，将人都放跑了。如今还是要劳师动众，再征蒙古。”
在与高希近两年的长期晨练后，如今的朱高炽早已经不是历史上肥肥胖胖、疾病缠身的形象了。
虽然他的颜值不及汉王，此时却也是棱角分明、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隐隐透出的王者之气，给人一种不露自威的感觉。
永乐皇帝也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变化，而且太子的王者之气，与汉王的戾气和处心积虑抹黑太子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比，令永乐皇帝第一次皱了皱眉。
朱高炽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朱高煦挑衅话语的影响，说道：“父皇，既然马哈木不解圣意，不顾大明和瓦剌百姓的死我活，执意要与我大明为敌，那么就遂了他的心愿。儿臣愿任总兵官，北征瓦剌，为君父分忧。”
向来体仁宽和的太子，突然说要亲征瓦剌，这着实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父皇，儿臣也愿意任总后官，代父皇亲征瓦剌，为君父分忧。”汉王急了。
他没想到太子先他一手，提出带兵出征。
这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
朱高炽在他的眼中，除了当初靖难的时候，在道衍和尚和母妃的帮助下，有守城之功，其他时候他上下马都难，更别说带兵打仗了。
而他朱高煦，才是战功赫赫。
如果永乐皇帝不准备御驾亲征，那么总兵官（相当于现在的军队总司令）一职，舍我其谁！
朱高炽这个提议，实际上也让永乐皇帝始料未及。
从发动靖难之役到现在，他忙于军政、国政，极少关心太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太子这两年和高希坚持晨练，减肥成功之初，确实也让他吃了一惊，但他也只是认为太子瘦了，身体好了一些，没想到太子居然提出要代父出征。
无论朱高炽适不适合当这个总兵官，至少有如此勇气、果断地准备出战，仅凭这一点就大大改善了太子在永乐皇帝心中的形象和地位。
永乐皇帝之所以偏爱汉王朱高煦、皇太孙朱瞻基、甚至对高希的偏爱，都是因为在他们的身上，永乐皇帝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杨阁老，你怎么看？”永乐皇帝问道。
“陛下，与蒙古诸部修好和备战，本就是我大明的基本国策。臣同意太子的看法，给马哈木一个教训。但臣不赞成御驾亲征，也不赞成太子新征。陛下与太子都是国之根本所在，不可身入险地，令国本动摇。”
“儿臣也同意杨阁老的看法，由儿臣代父皇出征最为合适。儿臣必生擒马哈木，让他到父皇面前来谢罪。”朱高煦借着杆子往上爬，就想赶快得到这个北征总兵官的职位。
“兵部和户部什么意见？”永乐皇帝问道。
夏元吉耸拉着脸，说道：“陛下是知道的，臣向来反对频开战事。永乐七年，丘福北征。永乐八年，陛下亲征。这不到三年，又要北征，耗费巨大啊！”
“朕是问你太子亲征可否？不是问你要不要开战事。”永乐皇帝提高了一点嗓门。
“陛下，臣与杨阁老一样，不赞成陛下或太子亲征。至于开战一事，臣恳请陛下三思。”
“嗯，朕知道了。”永乐皇帝知道夏元吉耿直，心里并不怪他。
“陛下，臣的看法与杨阁老一样。”兵部尚书方宾说道。
“你呢，高希？”
“陛下，臣赞同太子殿下代陛下亲征。”高希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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