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高希痛快地答应，这令永乐皇帝有些吃惊。
但高希答应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高希是不是穿越人，能不能预知未来，现在都不是他关心的了。
高希是他的亲儿子，这绝没错。
咚咚咚咚咚。
远处的钟楼响起五下鼓声，五更了，天就要亮了。
杨士奇连夜草拟的讨伐阿鲁台的诏书，一早便用印，然后派出使臣送往兴和。
老皇帝又要御驾亲征了！
各部官员紧跟着忙碌起来，准备粮草。对于六十开外的永乐帝再度亲征，大家见怪不怪，反正我们这位圣上爱打仗。
礼部则收到了另一份诏书，即恢复高希皇四子身份的诏书。诏书要求他们即刻准备典礼的各项事宜，一旦北征大军凯旋，立即举行大典。
有意思的是，诏书中没有提“册封皇四子朱高爔为鲁王”，这与之前的传闻大不同。
朝野上下现在之所以称高希为“四王爷”，正是因为确信圣上要封高希为“鲁王”。再说，圣上从来没有否认或禁止官员们称呼高希“四王爷”，已然默许了。
不封鲁王，封什么？
这封诏书立即引发了新一波的猜测，大概圣上要更立皇四子朱高爔为新太子了吧？
可是讨伐鞑靼的诏书中，太子朱高炽的安排仍旧不变，依例监国，并无异样。
紫禁城里的政治气氛变得波谲云诡，一时无人猜得透其中的玄机。
这也让人提心吊胆，万一站错队，到时候老皇帝龙驭上宾，新皇登基，便是当初拥立和反对的云泥之别，荣华富贵以至身家性命都在今日的一念之间。
高希腹泻，也就没去文渊阁当值，直接回了家。
他坐在摇晃的马车上，看着新都北京城（京师）的大道，宽阔而干净。道路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高希心里感叹，留恋不已，或许就要和北京城说再见了。
一进家门，他便将两位夫人，还有朱瞻鲲、朱瞻鹏、高强，并平安夫妇，叫到了花厅。
高希平时在家里并不严肃，时不时还和三个儿子打打闹闹的，今天却没有笑容，脸色还有些凝重。
两位夫人见高希难得将一家人叫到一起，便知道有大事要说。
“今天一早，父皇发出诏书，决定御驾亲征鞑靼部阿鲁台，我被任命为先锋大将，不日就要出征。”
“原来夫君又要出去打仗，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金琬琰笑着说道，众人听了放下心，跟着笑了起来。
高希的三个儿子，高强十六岁，瞻鲲和瞻鹏都是十一岁。
这三个小子，又能吃，又从小习武，长得比一般孩子健壮高大得多。
义子高强看起来已经是毛头小伙子了，再加上参加过金州卫的望海埚之战，做过多个卫所伞兵营的教官，因而行动举止很沉稳，大有武将之风。
听高希说要随圣上出征，便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阿爸，家里有两位姆妈照看，我要随阿爸出征。”
“阿爸，我们俩也要随阿爸和皇爷爷一起出征。”瞻鲲和瞻鹏也站了起来。
高希摇了摇头：“有为父随父皇出征就行了，你们谁都不用去。你们三个从明天起，不用去文华殿读书了，这两天赶紧收拾好东西，等着姆妈带你们回松江看爷爷奶奶去。”
“啊？回松江？太好了，欧欧，能看到爷爷奶奶了。”
瞻鲲和瞻鹏欢呼着跑开了。
“阿爸，我还是想随你出征。”高强没走，仍就坚持要跟着高希。
“强儿，你已经大了，这回非比寻常，你先带着两个弟弟收拾好东西，过两天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听高希语气沉重，高强也明事理，起身说道：“是，儿子这就去帮两个弟弟收拾东西。”
“平安，我这就修书一封，你带上，即刻动身去南京找小张掌柜，然后协助他处理信上所说的事。之后，直接回小官镇。”
露零（琬琰的贴身丫头，现在已经是平安的妻子了）麻利地将文房四宝伺候好，高希立即写了信，平安连夜便启程了。
高希将众人散去，只留下两位夫人在身边。
“二哥，”袁纨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叫高希“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要全家回松江府？虽说你是在松江长大的，但圣上已经颁诏，此次北征凯旋之后，立即恢复你的皇子身份。松江府的爹娘虽亲，却只是你的养父母。当今圣上，还有长春宫的吴贵妃娘娘才是你的亲生父母。”
“此次北征必不会败，但会出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袁纨和金琬琰疑惑地看着高希，想不出除了兵败还会有什么大事，可是高希已经斩钉截铁地说北征不会败。
“难道你是说...”金琬琰一转眼睛，差点将自己的猜测冲口而出，还好袁纨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妹子，不可说！”袁纨提醒到。
高希知道她俩明白了他所说的“大事”的意思，也不点明，继续说下去。
“父皇要恢复我的皇子身份，却不提册封‘鲁王’封号，是父皇有了更立太子的决定。然而若‘大事’一出，别说册封鲁王不成，连恢复皇子身份的诏书也会被雪藏，大哥必定要削夺我的职权，还有可能抄没锦绣旗下的产业。”
这么大的一件事，高希说出来的口吻却异常平静，毫无波澜。
“啊！”袁金两位夫人都小声惊叫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是你的大哥啊，平时为人宽厚。汉赵二王二十来年了，屡屡造谣中伤于他，乃至起兵谋反、毒杀圣上未遂，太子殿下被他们害，到头来还竭力为他们求情，这有目共睹。老爷为大哥巩固太子位立下汉马功劳，怎么会在登基后反而要对老爷下手呢？”金琬琰不解地问。
高希还未开口解释，袁纨已经想通了：“为汉赵二王求情，是因为大哥还是太子。要对老爷下手，是因为大哥到时候已经是皇帝了。”
“这...当了皇帝，就会变得心肠狠毒？”金琬琰仍旧不懂。
“小妹说得不错。”高希冲袁纨点了点头，又对金琬琰说道：“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心地宽仁，但身份、位子不同，便也身不由已。”
“唉！”说完，高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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