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说这些的时候始终处于一种很自然放松的状态，这是对他所说的话的最好证明。他确实是不怕夜言的，因为夜言离他只有两个餐桌的距离，只要夜言发动圣诀，这两人都会瞬间化成灰。可他还是从容地与夜言说着话，另一人还很有闲心地吃着饭。
“宗教的力量吗……”夜言喃喃。他不信教，因为在他看来宗教与其是一种信仰，倒不如是一种偏执。
更何况世上还有着众多的邪教，对邪教深信不疑的人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可是在一般人看来他们为此毁得家破人亡，钱财尽失。
想到这里夜言冷笑道：“说得你们好像是正统组织似的。”
“难道不是吗？”八月带着笑意反问，“圣骸是真真正正的“圣之王”所创立的教会，圣之王就是我们信仰的神明大人，沐浴着圣之王荣光的我们当然是正统的圣驱者组织。”
夜言愣住了。
“而你们圣域呢？”八月还是笑，只是这个笑看起来有些讽刺，“所谓的圣域不过是无权者半路创办的民间组织而已，圣驱者的世界里只有圣之王才代表着正统，论身份，圣骸才是王道正途！”
“我们圣徒谨记圣之王的教诲，直到现在也遵循圣之王的大义行动……与之相比，圣域的执行官和纠察官还有御守们，可还记得当初创办的那个人？”
夜言心里微微一动，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其实他就是当初创办圣域时最主要的人。可是当初和他一起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今的圣域里还知晓他存在的估计只有局长上野孝雄了吧？
而且上野孝雄也只把他当成当初那个创始人的后继者而非本人……世间早已物是人非，还好信念传承了下去。
原来失去了王位的人就不再是正统了吗？夜言想，可那本该是属于翙离家的东西啊。
八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其实人总是需要一定的驱动才能活下去的，只是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我们这些圣徒则是为了实现神的大义而活的。”八月混浊的眼睛直盯着夜言，“没了驱动，人就是行尸走肉……那么黑夜先生是为了什么而活到现在的呢？”
八月话锋一转，把问题抛给了夜言。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哲学问题，很多人即便活了大半生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只是因为生于这个世界，所以便理所当然地活着。
为了什么而活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答案，每个人都不一样。
夜言沉默了片刻，回顾自己走到现在的动力是什么……曾经他的理想是仗剑走天涯，探索世界的同时发掘其背后不为世人所知的历史，可是一场灭亡的战火摧毁了他的家园和家人，也摧毁了他的梦。
如今他走遍世界只是为了瓦解敌人的势力，并等待时机成熟结束这场跨越千年的恩怨，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是——
“是复仇。”夜言冷冷地说。
“是吗。”八月似乎是在叹息，“真是孤独又沉重的动力啊。”
孤独？这个词触碰到了夜言的内心……是啊，复仇是只有他才能做的事，千百年来了只有他才能切身感受复仇带给他的影响，就像是一场梦魇。他睡不深，因为仇人还在逍遥，甚至把自己的爪牙伸向了全世界，于是他也走遍了世界，每到一处地方就是无尽的杀戮。
夜言明白复仇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他处心积虑默默规划一切，先找到神奏之链，又安排羽天历练成长，最后复仇成功之后再推羽天上王座……
原本夜言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羽天无法随意点亮幽蓝之瞳，于是现在又是只能靠他自己复仇了。
“看得出来你确实很孤独啊，”八月忽然说，“所以才愿意和身为敌人的我们聊天。”
夜言回过神来，瞥了八月一眼，“是啊，不然我可以直接站在大厦外面一把火把你们都烧个一干二净。”
“那样的话我们可要用“虚空之石”逃走了。”八月笑呵呵的。
“怎么，刚才不是还说面对我可以毫不畏惧地赴死吗？这就跑了？”夜言挑眉嘲讽道。
“我们是可以面对黑夜先生无畏赴死，但得是战死。”八月说，“你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我们的死亡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更何况我们每个人在面对你之前都想着能亲手杀死你。”
“你觉得就凭你们能杀得了我？到现在为止你们甚至没有伤得了我一丝一毫。”
“是啊，黑夜先生的强大毋庸置疑，就像是神话里众神之父那柄贯穿苍穹的长枪，一旦离手就势不可挡，长枪掠过的地方万籁俱寂，皆为烟尘。”八月一顿，“可是就如人终究会死但有的人依然选择活得热烈，黑夜先生强大如斯我们也还是企图能够斩落你的人头啊。”
八月混浊的眼瞳忽然有了光泽，杀意渐浓。
不知不觉间烦人的吧唧嘴声已经消停了，一直藏在食物小山后面的三月终于露出了他的面貌，他的体型有些臃肿，看不到脖子，就连脸也是圆溜溜的。他留着黝黑的西瓜头，前额的发梢长到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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