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挂完灯笼，长街上的白色雾气就变成了黑雾。
我从迷雾中嗅到了鬼气的味道。
那是鬼王独有的阴邪之气……
“不会吧？那种东西也会来找我办事吗？”
突然又想到了井中女之前对我讲过，我印堂发黑的事情，心里就更加不安。
我盯着那门口的灯笼看了一阵，慢慢退回到院子，然后关门。
正想着马上去井口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转身的一瞬间却发现我这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背对着我，正斜卧在院中摇椅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很宽松，或者说宽大。
但偶尔一阵阴风吹过，那宽松的黑袍也会贴在身上，能看出这女人身材的凹凸曲线。
她的头发是灰白色的，一半盘在脑后，一半顺着背垂下。
此刻我整个院子被鬼气填满，而那散发鬼气的源头，就是这个女人。
这就是……
鬼王吗？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能看出是魂体，可若没有这浓密的鬼气在周身，我还真看不出她与新鬼有什么区别。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俩道行差太多。
“前辈来的还挺快，这鬼王是不一样。”
我一边开口讲话，一边走向那摇椅上的女人。
我心里是挺怂的。
可已经被推到这了，还能怎么办呢？
再一个那血灯笼是她点的，怎么着也是来求我办事的。
我也不能太软了。
听到我的声音，那靠在摇椅上的身子动了，慢慢转了过来。
我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正脸。
虽说是鬼王，但外貌并不恐怖。
身上一点伤没有，唯一看出损坏的地方，就是左侧额头。
这女鬼的左侧额头上有一张泛黄的符咒，被一条木刺，刺入脑子，血水一样的阴影，染红了一半的符纸。
但这完全不影响这女鬼王的美貌。
她面无血色，但双唇与眼珠子却是鲜红鲜红的。
乍一看有点瘆人，可仔细一瞧吧，却又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
让我想到了那天花晶的左手。
“逆运天师我知道，曾经也见过两次。”
那女鬼王直接开口，声音清冷，一张嘴，整个院子都是她的回音：“你们逆运天师，一代只能有一人，你……比之前那两代弱很多。
不过，勉强也能用。”
乍一听她说我弱的时候，我还挺开心。
因为逆运天师不能拒绝鬼怪请求。
除非鬼怪自己不想用你做事。
我以为她觉得我不行，就要去门口吹灯呢。
结果还多余的补充了后面半句。
“那不知道鬼王前辈找我，究竟为何事呢？”
既然她没想取消订单，那我就直接问对方目的。
她也是直接，毕竟是鬼王，跟从前接触过的小鬼是不一样。
没给我讲故事，直接说了目的。
“我需要小天师为我取一样东西，顺便救下我一位故友。”
“那东西是个冥物鬼宝，外表的样子是一只破旧的兔娃娃，上面染有鬼王血，邪性很大。五十年前，有关于这鬼宝的记录，那时有人叫它杀人兔，也有叫它食人鬼娃，怎么叫的都有。至于我那位朋友，她与我一样，也是成了鬼王的鬼怪。不过她运气不好，被一个臭道士封印。”
“之所以我不亲自去救她，是因为那封印对我也有限制，无法进入其中，只能靠你们这些弱一点的懂得术法的人。”
三段话，基本不给我提问插嘴的机会。
但听了这三段话，我突然一惊。
五十年前？
封印？
鬼王？
这不是跟前几天那个叫穆正元的人给我提的事情差不多吗？
难道……
还未等我开口去问，这说话利落的女鬼王就继续讲道：“封印的地点在前封村，每隔十年封印松动一次。那时会有不少捉鬼驱邪的废物赶去，蹭我那故友的油水。最近几日就是了，你可以与他们结伴，成功率会高些。”
还真是这事儿？
我这每一次逆运生意，还都挺赶巧的。
“知道了，那……”
我刚抓住机会，想要插一句话。
可还是没等我问呢，那女鬼就又预判了我的嘴巴：“事成之后，我会送你三颗我的鬼牙，代表三次机会。我为你出手的机会。那鬼牙与我魂体相通，只要你以鬼火燃烧，便可打开我的鬼域之门，那时，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能在半分钟之内到你面前，助你退敌或是避过灾祸。”
说完了，慢悠悠地走向我，接着与我擦肩。
“不是，那个什么……”
我开口。
她突然扭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左侧额头上插着的符纸，被阴风一吹，直接拍在我的脸上。
“叫我做什么？难不成小天师觉得三颗鬼牙不够，还想要我的半魂不成？”
她的头微微歪着，表情冷淡，嘴角却又带着笑意。
其实她说对了。
她那三颗鬼牙，确实不错。
能让鬼王出手帮忙三次，那基本上就等于是多了三条命。
可是逆运天师帮鬼做事得收取报酬，那报酬可是半魂，这鬼牙又抵不了半魂。
不过，看此刻女鬼王的表情，我要是真把心里话说出口，那小命怕是就难保了。
虽说她求我办事儿，可是这鬼怪邪物都喜怒无常，尤其到了阴兵、鬼王这个级别，杀人真跟吃菜似的。
我虽说可以跳井，借井中女的能耐保护自己。
可面前这是鬼王，毕竟不是先前那黑尸娃娃能比的，万一她没给我跳下去的机会呢？
生死大事可不能去赌。
“前辈误会了，我没那意思！我是想说什么？是以往吧，我们这逆运生意，来此求助的鬼怪，都会进入我的人皮血灯笼里，或是跟在我身边。但您没办法进入那被封印的鬼域里，这事挺麻烦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于是我就随便撒了个谎。
她没理我，从我身边走过，幽幽的女声带着回音钻进我的耳朵：“我会在前封村封印之外等你，多余的事情不需要小天师担心。”
等我回头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影已经消失，鬼气也渐渐散了。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幸亏我刚才是改口了，没去惹事，再装哔跳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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