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仔细的观察陈默的脸上表情。
小心翼翼的问：“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这些金元宝……。”
陈默手提着一袋金元宝打开门，走到外面最近的十字路口。
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铺满白雪的地面上画了一个有缺口的圆圈。
从口袋里面取出一张黄纸写上地址，他转头看着老太太的魂魄问：“我只知道你姓杜，你的大名叫什么？”
老太太急忙答道：“我的名字叫杜盼儿。”
陈默缓缓的叹口气，与老太太说话语气温柔了几分。
“杜盼儿吗？也是一个可怜人……。”
老太太摇摇头，如无其事的道：“我从小就被爹娘讨厌，在我七岁时，爹为了养活我弟弟，便把我卖掉。
我的前半生在颠沛流离中长大，那时我便想等我结婚有了孩子，不论是男是女，我都要把自己的全部送给他。
一定不让我的孩子吃我吃过的苦，遭受我体验过的罪。
我命苦，嫁了一个比我大十二岁的男人。
可是我没得选择，谁让他说可以养我，不用再挨饿受冻，跟他在一起，我就有家了。
谁知结婚以后，他喝多了就打我，那时我怀孕，不敢反抗。
后来我儿子出生，他喝多了便打我们娘俩，每次我都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孩子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被迫日复一日的忍受。
听人说附近的寺庙很是灵验。
我便有空就去求神拜佛，希望满天神佛可以解救我们娘俩。
可是根本没用，我拜佛二十年，也没得到上天的一丝怜悯。
自那以后我便不再相信神佛和妖魔鬼怪的存在。
他既然喜欢喝酒，我便不再阻止他。
天天让他喝，直到有一天，他把自己喝醉晕倒在雪地里。
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便冻死了外面。
知道他死讯的时候，哈哈哈哈，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说到这里老太太笑的癫狂。
她盯着圆圈里的金元宝继续道：“没有葬礼，在他死后的当天我便让殡仪馆的车把他的尸体拉去火化，一张纸也没烧。
我儿子问我，不给爸爸烧纸吗？
那时我便告诉我儿子，世间没有鬼也没有神，烧这些纸没用。
等我死后也不必烧纸，我不信这些封建迷信。
自那以后我一个人看着那个不大的店面挣钱抚养儿子，帮助他买房子结婚。
我儿子怕我无聊，给我买了一个平板教我打游戏，其实他挺孝顺的。
如今他家庭幸福，我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也没有遗憾。”
“你在这里等着！”
陈默怒气冲冲的疾步走到他家隔壁门市。
那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卖店，不大的柜台摆放着不大整齐的烟酒。
“三分，我当地主。”
“对三。”
“压死。”
“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一个中年男人眼眸里有些红色的血丝，嘴上叼着烟，脚搭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平板认真玩着斗地主。
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之色。
陈默站在柜台前，眼神不善的盯着男子。
男子斜眼看了一眼陈默，“呦呵，是陈大爷啊，什么风给您老吹来了？买烟吗？自己取，我在打游戏。”
陈默看着站在远处十字路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看眼前这个坐没坐相一脸无所谓的男人。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有些气愤的一把夺过男子手里的平板，啪的一声摔在柜台上。
叼烟男子迅速从椅子上起来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平板，发现没有摔坏后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陈大爷，你做什么？”
陈默伸出手指指着男子的鼻尖，怒斥道：“你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如今她死了，你身为她的儿子竟然连一滴眼泪都不掉，还有闲心打游戏！
你知不知道你不给她烧纸，害的她没有买路钱财，至今还没有入地府进入轮回。”
“你，你说什么鬼话？我妈在世时就跟我说让我少搭理你，说你天天神神叨叨的，我看你是精神有问题！还给我平板，我要打游戏。”
陈默拽住男人的手腕，一把给他拉到门口。
伸手指着十字路口，阴恻恻的道：“你妈妈如今就在这个十字路口，她帮我做了一件事，我答应给她送买路钱财，助她进入阴曹。
进入阴曹后，还要经历黄泉。
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所谓黄泉代表地下极深极深之处，由阴浊的寒水组成，水呈黄色。
阴魂如果没有自己的直系亲属给亡者烧纸牛拉着度过黄泉，就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走过黄泉，受到寒水侵蚀苦楚。
你如今还能心安理得的做在这里打游戏吗？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了一辈子的母亲在死后还要受到寒水侵蚀苦楚吗？”
男人眼睛更红了，他摇头不可置信的道：“不，这不是真的！
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我妈妈生前说过等她死后不用给她烧纸，也不准哭，她说想要看到我笑的样子……。
她临死之前还惦记斗地主里面的欢乐豆不多了，不够她玩。
我答应她，帮她赢很多很多的欢乐豆，等她出院可以随便玩的。”
男人看着十字路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袋子用金箔纸折叠的金元宝在路边昏暗的路灯照射下闪闪发光。
把眼眶里的泪用力挤掉，吸了吸鼻子，抬头神情认真的看着陈默：“陈大爷，您带我去你店里给我妈妈买一个纸牛吧，她只说让我不烧纸，没说不烧牛。
但凡有一丝可能是真的，我也不想她死后受到丝毫苦楚。”
陈默点头，“跟我来。”
男人跟在陈默身后，来到他的纸扎店，扛起店里一个栩栩如生的硕大纸牛。
两个人一起走到十字路口，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默把地址和名字写好，拿出打火机点燃放在圈里。
黄纸瞬间被火舌吞灭。
陈默把旁边的一袋子金元宝放在火光之中。
男子抬头就着火光看着陈默：“陈大爷，我妈妈她……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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