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几位家老很是民主地投票决议，自然是全票通过。
他们也知道，如今荀家实际已经控制在荀彧手里，至少他已经掌控了钱财和家丁，就算反对也是不能改变，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
家族是不可能真闹起来的，又不是事关生死存亡，何况还有外人在场。
当天夜里，荀家极为客气招待了钟演一行人，以上宾之礼相待，充分拿出了荀氏一族的广大气象，也让钟演受宠若惊。
席间，荀家几位家老又问起了一些具体细节，钟演在脑海中已经畅想无数次，自然有问必答，而且说的极好，也顺便再夸赞荀潇几句。
当然，他自己认为实事求是不算夸赞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荀家人对于这个给足了荀家人面子的钟家人，也还以面子，纷纷附和。
甚至还谈起了荀潇幼时一些趣事，就连当年他选择去从事商贾，都有人说自己其实是支持的，以荀潇的才能值得一个更大的舞台，只是囿于家族传统，这才出言阻止。
如今来看，当时的眼光自然不差，如今荀潇确实没有借助荀家太多便成就一番功业。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情没有变，只是看事情的角度变了，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说法，不一样的感受。
钟演自是不知荀家今日经历了各种变故，连连称赞几位家老有眼光，教育有方，同时对荀潇幼时趣事甘之若饴。
荀彧则静静在一旁，既没有拆穿家老们的马后炮，也没有笑话钟演“以讹传讹”，他宛如一个旁观者，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在想着其他。
以他的性子，自是不想这么做，他也知道荀潇不会逼他这么做。
只是总要有人做。
就像如今大汉天下，已经千疮百孔，非人力所能修补，但总是要有人去做。
荀彧想了很久，最后只是觉得，在社稷大义之前，就算自己被千夫所指，那就被千夫所指罢！
好在，因为他足够耐心，也幸亏今天来的是钟演，更恰好钟演不断给出神助攻，如今的结果比他想象中已经好太多。
“文若，伱为了文伯，就愿意与家族反目？”
沉思之际，有家老寻了过来，怅然坐下。
只是一天而已，卸下身上担子以后的家老们，仿佛又苍老许多，言语之间也再没那么刺人，倒更像寻常百姓家的老翁。
“荀彧从未想过，叔父们自然也不会想看到。”
要说荀家年轻一辈中谁最被家中长辈看好，不是荀潇，也不是荀攸或者荀谌，而是被评价为“王佐之才”的荀彧。
所以，当他回来时，谁都没有防备。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
家老脸色微红，荀彧这算恃宠而骄有点甩无赖了：“跟文伯学的？”
荀彧轻笑，摇了摇头：“跟一个叫曹操的人学的，也是文伯好友。”
家老自然不认识谁叫曹操，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当年三公曹嵩之子，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几人都很好奇，库房一直掌控在我们几人手里，就算我们其中一人也不能打开，账目同样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家丁，他们只会听令于族中家老之令，你回来不过一个月，又是如何做到？”
家老问出这个问题时，不知时感慨，还是赞同于荀彧的能力。
只是如今大局已定，也没有再翻盘的心思，单纯只是几人好奇罢了。
“也没叔父们想的复杂。”
荀彧也不卖关子，以他的性格还能呆在酒宴上，就是等人来问的：“我就说了些文伯在许县义举，此番开仓放粮是拯救黎民大义之事，他们尚且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何况叔父？”
“就这样？”
“就这样。”
家老想了半晌依旧不明白，这些吃荀家用荀家，在荀家人眼中不过奴丁的人，怎么会有自己的想法？
就算有荀彧，或者有荀潇在背后，奴才也不该自作主张的才是。
荀彧之前也不会想到能这样，只是在许县待了一段时间，也同那些难民交流过，也就明白了。
“如今荀家的家丁，当年也是难民，受灾之后才卖身荀家的。”
荀彧说完，便缓缓起身，向叔父恭敬行礼，然后不急不缓的走了。
家老呆立良久，感觉明白了什么，又感觉不太明白。
待酒宴散去，将荀彧所说告知其余几位家老时，莫不是这种感觉。
这和他们一直以来受到的圣人学问，或者世家大族熏陶都不一样，一时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们也隐约感觉到，荀彧，或者说荀潇领悟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一旦真正爆发出力量，必定惊人。
第二天一大早，荀彧便又被几位叔父叫到了书房，钟演不在，因为这次的议会更加私密。
几位家老在商议之后，决定将荀家的掌舵权交给荀彧，尽管从年纪上来说他还稚嫩了些，只是荀家大小事宜，他已经能处理的很好，也有处理的实权，如今不过一个象征性的仪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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