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
女人指着迟休还想说些什么,另一个家长则拍了拍男孩的头。
“成云,给人家道歉!”
男孩委屈扭捏着,半晌不吱声,抬眼对上迟休的冷眼时,才怯怯开口。
“对……对不起嘛……”
女人伸手摸摸男孩的头,又看向迟休:“行了,咱们道歉了,该你了!”
迟休依旧面无表情:“我没听到。”
女人彻底怒了:“你这死丫头!我们都道歉了,你他妈矫情什么?!”
迟休抬手用衣袖蹭了蹭嘴角的血,云淡风轻道:“那你是觉得,冲一个小学生撒泼不矫情?”
“你!”
班主任忙上前拦住女人,秋英浅也护在迟休身前。
秋英浅扯扯嘴角:“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谈判许久,双方勉强和解。
男孩家为迟休的伤赔付部分医药费,迟休则从一开始的被劝退到因为秋英浅求情,才只转了班。
迟休后来知道,秋英浅本想跟那群欺负她的人谈谈,奈何犟不过一帮小孩,只好带他们去吃想吃的东西并口头许下不再欺负她的承诺。
谁知这帮孩子竟起了歹心,觉得这是打伤迟休才得来的甜头,于是开始变本加厉。
迟休自己查看伤情,发现只完全掉了一颗牙,另外一颗是直接被打断,剩下的牙根陷在里面,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就这样搁置多年,完整掉牙的地方长出了恒牙,而断牙的地方始终有一个豁口。
迟休讨厌吃饭时豁口处的异物感,这也是她吃东西吃得慢的原因。
侧过脸,迟休看了看墓碑上老人的照片。
那是从秋晚与迟宽结婚时照的全家福上截下来的。
迟休眯了眯眼,转回头轻吐出烟。
“笑得真假……”
秋英浅很少跟她提及父亲,迟休能明显感觉到秋英浅并不喜欢迟宽。
迟休刚开始还会为了父亲的谣言出手,渐渐地,她也不再在乎那杳无音信的父亲。
岁月被按下快进键,迟休偶然发现了破房子画室的存在,也遇到了迟全。
在那几年时光里,两人是彼此疗愈的存在。
迟休十一岁那年,因为出众的绘画天赋,被推荐到湛桥市级绘画比赛报名参赛。
迟全也鼓励她去参加。
经过迟全指导,迟休如期把作品交了上去。
漫长的等待后,她站在领奖台上,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成就露出笑容。
冠军奖品是四百块现金。
迟休兴奋跑去画室,迟全听到她的动静也敛不住笑意。
在画室待了一下午,迟休这才按耐住心绪往回赶。
路过街口,看到买糖葫芦的小贩,她满心欢喜地买下两串――用的是奖金。
从画室到家距离挺远,迟休走到巷口时,天色已暗。
穿过一条小巷,在家门外的下坡公路止步。
迟休脸色忽僵。
大滩的红色液体散发着血腥,在被太阳烘烤过的水泥路上逐渐变味,迟休强忍恶心,不住向后退。
抬头瞥向二楼走道,她看到大开着的家门,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绕过血迹,迟休奔回家,发现大门敞开的屋内空无一人。
走道上的动静渐渐清晰。
“哎呀!”门口忽现一个中年妇女,“处秋!我们还在到处找你!”
迟休转回头,看着女人不明就里。
“快快!”女人上前揽住迟休的肩,“快跟陈姨走,坐车过去!”
迟休被称作陈姨的女人慌忙拉走。
坐在车里,她望着窗外熟悉的路,不安与恐慌交织。
直至在手术室前站定。
红灯熄灭。
门缓缓打开。
“抱歉。”
“我们……尽力了。”
门外几人都一怔,不约而同地望向医生面前的迟休。
迟休木然注视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伸手,掀开一角。
秋英浅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确认后,又平静盖上。
缓步离开。
“……肇事司机跑了,那边没监控,那会儿也没什么人……”
“我们发现的时候,基本没气了……”
“处秋啊……节哀。”
受邻居帮忙,迟休下葬了秋英浅。
然而惹人议论的是――
迟休全程面色冷淡。
没掉一滴泪。
从陵园返回,迟休默默走在街上,手里仍攥着比赛奖金。
晃神间,感觉手里一空。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钱掉了。
迟休缓缓转身,侧脸一瞬,瞥见一刚直起腰的女人。
见女人满脸藏不住的慌张与惊喜,迟休缓步靠近她。
伸出手。
“还来。”
女人垂眸看她,强装镇定。
“什么还什么?”
迟休双目无神,直直注视女人,平静道:“三百九十块,还来。”
女人急了:“嘿!你这小姑娘别不讲道理啊!搁大街上来讹我钱呐?!”
“哎哟天理难容啊……”
女人本想闹下去吓退迟休,却不想迟休收回手,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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