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茶水烫的顾云曦指尖发颤。
“你与他，身份有别......”
顾云曦话说一半，便生生止住了。
她知道如此浅显的道理，林子嫣不会不明白！
“多谢二姐姐关心。”
林子嫣的手轻覆在，顾云曦发白的手指上。
温热的暖意，不断缓缓传来。
顾云曦看着林子嫣笑意温润的眉眼，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姐姐觉得我这幅身子还能拖多久？”
林子嫣语气轻柔，仿佛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毫不在意。
但顾云曦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身子慢慢调养，总会好的。”
顾云曦将手反覆在林子嫣的手上，想要给予她一些温暖的力量。
林子嫣好像察觉到顾云曦的心意，脸上的笑意带着些许感激之情。
但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二姐姐不必为我伤心。”林子嫣轻声道，“我不在意的。”
林子嫣不知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
“即使是曾经在意过，现在也都不在意了。”
林子嫣脸上的表情越是淡然，顾云曦的心中越是难受。
哪有病人不渴望一副健康的身体，说不在意不过是失望了太多次，不想再报希望罢了。
“慧明大师医术高超，难道也没有法子？”顾云曦没忍住问出了口。
“我这毒是娘胎里带的，已经太晚了，他也只能暂时压制着。”
林子嫣的眼神看向远处，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很浅，却很美。
“我喜欢看他为我担忧的样子，又怕他太过担忧。”
林子嫣的声音很低，喃喃地如自言自语般。
“有他，便足够了。”
“二夫人可知晓？”顾云曦心中苦涩问道。
林子嫣的目光低垂，沉默片刻才道：“不知。”
“今日我能发现，来日二夫人也定能发现，子嫣妹妹还需早做打算。”
顾云曦握了握手中的杯子说道。
林子嫣的目光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道：
“一年，我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慧明说过，明年这珠兰盛开之日，便是他带我离开之时。”
“子嫣妹妹想好了？”
滚烫的茶水，洒在顾云曦的手背上，但她浑然不觉。
她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子嫣，她不敢相信如此温润知礼的林子嫣，会做出如此决绝地决定。
“嗯。”林子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我想用尽最后的时间地去爱他。”
林子嫣继续道：“哪怕我不在了，那些我留下美好的回忆，会替我陪着他。”
“一年的时间，慧明真的能安排好一切吗？”
顾云曦看着林子嫣脸上，温柔的笑容，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会的，他答应我的事情还从未失约过，我信他。”
林子嫣目光坚定说道，眼中满是对慧明的信任，看着顾云曦心中一痛。
直到离开暖风阁，顾云曦脑海中都是林子嫣坚定的面容，令她的心阵阵难安。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晚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出现在顾云曦的梦中。
秋风卷起落叶，在空荡的街道上肆意呼啸着。
一行众人，趁着太阳还没升起缓缓走过。
为首的男子玉冠束发，面容俊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身穿一身大红色的衣衫，身骑白马，看着好像是要迎娶新娘的新郎官。
但令人不解的是，一行几十人，竟然没有一点喜庆地乐声。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即使为首红衣男子嘴角微笑，也丝毫遮不住眼中的哀痛。
一群人整齐划一地朝着城门外走去。
而城门外此时正站着一望无际地士兵，一口金丝楠木地棺材，摆在队伍的正前方。
几万士兵恭敬站着，只能听见狂风的哀嚎。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红衣男子策马而来。
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停放的棺椁，半晌才抬脚走了过去。
颤抖的手指抚上棺椁的表面，轻柔地如同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阿黎，我来娶你了。”红衣男子柔声说道，“我来接你回家。”
“请太子妃回宫。”
一旁的内侍高喊三遍，停放着的棺椁被抬了起来。
太子顾景琛，眼神温柔，眼角微红地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椁。
“回府。”
太子一声令下，几万士兵跪地，恭送着棺椁里的人离去。
纯黑色的棺椁上，盖着大红色的布幔，缓缓朝太子府走去。
太子府内，硕大的棺材就放在正厅的中央位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席间寂静一片，只有内侍的声音不断响起，众人神色担忧又哀伤。
太子顾景琛抱着江黎的牌位，完成了整套仪式。
“太子哥哥，江黎姐姐的棺椁该下葬了。”等宾客散去后，顾云曦轻声说道。
顾景琛仿佛听不见，抱着牌位坐在一旁，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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