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捋了捋刚刚落在鬓边的头发。她今天的发型是微卷的波浪，黑色的如同绸缎一般，刚刚动作间，几缕鬓发不听话地落在了前面。
贺栖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随后就听到她开口问：“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说起来，贺栖白也是今天在宴会上听到了这个消息，才和桑枝约好了今天见面。
本身，他是觉得今天喝完酒的样子，不太适合谈事情。
“是关于M国红宝石的开采。”贺栖白抿了一口茶，希望可以冲淡身体内回荡的醉意。
桑枝知道这事，为了M国政府收紧限制，桑家和谈家都在进行谈判和斡旋。
最好的结果是保住自己的开采权，即使自己的开采权被政府剥夺，也不能看着对方坐拥整片地区的红宝石矿源。
目前，两方都提交了方案上去。
桑枝的声音有些紧，拳头也不知不觉握了起来：“怎么，他们还没有放弃？”
明明上次都已经制造空难想害死她了！
“最近，谈家的动作倒是停了。最大的问题是以往交上去的方案。”贺栖白做了一个动作，示意她暂时平静下来。
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方案有什么问题吗？”桑枝问。
“他们打算压价。”贺栖白报了一个数字，让桑枝的面色不太好看了。
“这么低？”桑枝一听就觉得不好，如果谈家报出这个价格，那相当于把几乎全部的利润送给了M国，“这不太明智吧。”
刚刚，贺栖白听到谈峰示好而投来的这个消息，他心里迅速算了一下，也知道谈家这个决定并不明智。
但为什么，谈家却不惜压低价格，也要做这样不明智的行为呢？
贺栖白看她一眼，言语中带了点提示：“薄利多销。”
桑枝眯了眯眼，一瞬间懂得了他的意思：“谈家发现新矿脉了。”
贺栖白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
桑枝站起来：“谢谢你，贺栖白，这个消息对我们桑家来说价值千金。”
贺栖白笑了笑，让她坐下，又问：“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贺家可以出手。”
桑枝摇了摇头：“帮忙倒暂时不必，桑家和谈家已经明争暗斗多年，晓得怎么对付他们。”
何况，她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千金了。在这几个世界的穿梭中，她已经学会了太多，怎么商务谈判，怎么沟通斡旋，怎么清除异己。
她倒不介意，现在陪谈家好好玩一玩。
看她笃定的样子，贺栖白觉得隐隐熟悉，这画面仿佛又与梦中的重合。
他抿了抿唇，收了其他的心思，又听到桑枝在问：“不过，贺栖白，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栖白含笑看着她：“刚刚谈峰找到我，想用这个消息，来换他儿子不继续待在林景那儿的自由。”
桑枝：“一个消息而已，何况你们贺家又不做宝石生意。他一定还许了你利润。”
贺栖白见她通透，便也不隐瞒，手指关节轻点玻璃桌面，引得桌面上的茶水荡出浅浅的波纹：“是给了个数，不过还没办法让我心动。”
桑枝看他：“那多大的数能让你心动？你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桑家理应给你回报。”
他刚刚给的消息太重要了，如果谈家在与政府的谈判中取得了上风，桑家就可能会与M国取消合约，那么，现存的矿脉，还有刚刚发现的矿脉，都与桑家无关了。
所以，桑枝愿意说服桑家，给贺栖白一些回报。
贺栖白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酒劲愈来愈浓。
她的眼睛里也像是蓄了一汪酒液一样，轻而易举就能让人醉在里面。
贺栖白看着她因为灯光映照而显得洁白无暇的皮肤，还有礼裙外露出的莹白肩颈、手臂，锁骨...一切一如梦里，但比梦里更真切。
他没有正面回答桑枝的问题，默了默，随后问道：
“桑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前见过？”
桑枝没开口，看着他。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强，让她忍不住开始思考之前几个世界的经历，以及之前系统说过的话。
系统当时说“有没有可能，这些世界的男主也只是平行世界罢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的身份很简单？”
——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而在这个世界，这个人是不是贺栖白？
桑枝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但是系统没有给出任何回音。
自从桑枝回到了这原本的世界之后，系统就销声匿迹了，无论桑枝问什么问题，它都没有再出来，给了桑枝充足的自由。
但桑枝知道，系统没走。在回到原世界的时候，系统说了，这是第五个世界。也没有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类的话。
桑枝反复问了几句。
终于，她在脑海中听到了那个久违的机械音。
以往神烦的机械音，现在居然变得有点可爱。
“系统，贺栖白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宿主，相信你的判断。】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让桑枝的心安定下来。
“谢谢系统，我明白了。”
系统没有再说话，仿佛刚刚脑海中冒出来的那句话仅仅只是桑枝的错觉。
贺栖白坐在座位上，为刚刚自己说了那句话，有些懊恼。
他很少有后悔的情绪，何况是现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
他知道，是因为在所有的梦境中，桑枝都是桑枝，她的名字不变，相貌不变，所以自己能在飞机上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
但在那些梦境中，他的身份似乎一直在变，他有时候姓顾，有时候姓季，有时候是艺人，有时候是总裁。而且，相貌也是很不同的。
刚刚那句话唐突了。
贺栖白在想，那些只是他的梦境，他怎么能奢望桑枝也和他一样，在这半年做着这么多瑰丽而又现实的梦呢？
所以，在他听到桑枝的回应的那句话时，贺栖白感觉到心底有一阵阵温暖的涟漪荡开，这是他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桑枝说：“我也觉得，贺栖白。我感觉，我们像是认识了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原本贺氏年中宴会预定好的焰火，在落地窗外盛放。
桑枝的瞳孔映着焰火的颜色，流光溢彩。
她不知道的是，贺栖白只淡淡地看了焰火一眼，随后视线就又转回到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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