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临近，村口大槐树下，这伙女人已经用线缝好了香包。自给自足的生活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做。小到香包，大到每天吃的馒头和面条，都是人用力气换。
在大伙的心里，拿钱买？那不可能，天天用钱买，那得多少钱？
是啊，她们都是一伙没有工作的人，哪能天天共钱？
不光是她们，就是他们的男人，也是没有正式工作的。都是打零工，种地为生。钱比他们的命还重。
香包都是给自家孩子缝的。一般情况下，放好，等端午节当天，撒点香料带出来。香包里面的香草没有这么多的香味。端午节当天，花色五色花线以及香包在香草里面滚一滚，给孩子脖子上，脚上，肚子上都拴起来，将香包挂在纽扣上。
要的就是这个仪式感。
大伙都对自己的孩子这样，要是有人没有给自己的孩子这样，那就说明不重视，让孩子受同学嘲笑，委屈，短精神。
端午节当天，村里的人都闲着。讲究逢年过节老牛老马歇一天。徐小娟带着别人送的香包，坐在村口大槐树下。
“小娟，谁送你的香包？很漂亮。”
“邻居家黑蛋他妈送的。”
“你还别说，我们这个花绳就是跟一般的不一样。你看一下人家小娟给自己编的这个花绳，那么好看，就像卖的那些花绳一样。”
大伙都让徐小娟把手拿出来让大家欣赏。
“小娟，别人端午节都包粽子，戴香包，你老公端午节给你拿的什么？”有邻居开始挑起话头。
“我漂亮老公单位发的粽子，一大袋子，是九个还是十二个，没数。回来煮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们一家人今天早上吃的粽子。”
村里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但是能包粽子的没有多少人，10户不超过3户。一来是嫌麻烦，二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村子里流行的是红枣加江米粽子，不像别的地方什么猪肉粽子，火腿粽子之类的比较流行。
听到小娟一家早上吃的是粽子，这会儿乡亲开始心中发酸，像吃了一个柠檬一样。
“小娟，把你老公发的粽子拿出来给我们尝一下，什么味道的？”
“粽子哪有什么味道的，但是不如我们包的那种大枣江米粽子好。他发的是那种红豆还有鸡蛋黄什么味道的。我就奇怪了，那些人怎么能把鸡蛋包进去的。还有几个是猪肉粽子，那些卖的人真是胡整。这都包的是什么。”
“啊，鸡蛋怎么可以包粽子，你能拿出来让大家尝一下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鸡蛋黄，不见那种鸡蛋白的。它是感觉吃起来也就一般般，卖的这东西嘛，都是那种不如我们自己包的。”
众人在一起聊天，想想别人是免费发的，人家是公务员了，不像自己家的男人还是农民，一时间心里再次发酸。
众人再没人理会徐小娟，觉得她吃的是国家发的粽子，是那种国家的蛀虫。
邻居张大审问：“徐姐，你家今年包粽子了没有？”
“没包，天天哄小孩，谁还有时间给包粽子？”
“那一会回去，我在我家给你拿了两个粽子，我家今年包的粽子多。”
“那可以啊，多不好意思，我家孩子给我们买的那种老婆饼，一会儿给你家拿几个。”
其实就是这样，你吃我的东西，我吃你东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赠送。
这徐小娟我下午回去，又吃了两个粽子，觉得这个乡上送的粽子也挺好吃的，为什么乡亲就不和她说话了？难道是因为她们没吃到粽子吗？
晚上，张大少回家，洗了脚，坐在床边，想着昨天去山上摘杏子时想到的那个村上的老人，将自己精神病儿子推下山的事。
这儿子自小就是个精神病。那时候，家贫，没看好。等长到十五六岁时，拉到药王洞那个医院里看了一下，没治好。
人家医生都说，这风湿病和精神病是富贵病，一般人家得这个病，就等着受罪吧。
这之后，这家人就保存经济实力，全心全意让小儿子健康成长。
一个家庭，大儿子这样，那就是放弃了。
只要有小儿子就行，养孩子和种庄稼一样，留一个好苗就行了。
大约等到这大儿子十八岁的时候，老父亲领着儿子上山玩，大冬天地，他就没能再回来。等到村里人发现后，是六天以后了。众人给挖了墓坑，埋了。
直到这老父亲去世闭眼前，才给身边的人说，那个大儿子是我推下去的。
没办法，我老了，也养不活他了。不能把他留给小儿子。小儿子也有他一家人要养活。我生养的，我来结束他的命吧。
身边人听这话，都安慰他，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活成那样了。不是你的错。你安心地走吧。
张大海想到这儿，再看看身边的徐小娟，散了，那个念头散了吧。怎么会有那个想法。
不行。
那不是人干的事。
就像自己在手机上刷的短视频一样，据说是岛国1956年拍的《白蛇传》电影，而那个白蛇的最终结局是被许仙用树枝打死。
看到那样的故事，感觉和自己一向接受的教育和传统不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漂亮老公，脚洗完了吗？”
张大海点点头。
徐小娟将洗脚水倒在门前的大核桃树下。这树大了，又不是开水，这洗脚水它能受得了，烫不死它。
“早点睡吧。”张大海一时之间，有点头昏脑涨。要是自己的老婆是张太平的老婆那样，自己一定要选这条路。不过，眼前的人儿，比那个好的多。
“漂亮老公，他们都说粽子没有猪肉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不要理村上那些人。你都吃了猪肉粽子，是别人套你话，你吃你的粽子。就像雨鞋还有带绒毛的一样，人家那是专业的鞋。她们没见过，并不代表这些东西没有。”
徐小娟听张大海这样说，吧唧亲了一下自己的漂亮老公，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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