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阳第一次踏入陈家。
他前来吊唁。
因为，陈勇死了。
死于自杀。
也可以说是死于流言蜚语。
或者说……他不想再成为女儿的拖累。
“陈芳道友，节哀。”
张重阳踏进灵堂，朝陈勇的尸体拜了拜，转而看向跪在堂前的陈芳。
此时她哭得眼睛红肿，浑身颤栗，显得楚楚可怜，张重阳有种想要上前抱抱她的冲动，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仅仅只是在口头上安慰了她一句，然后……
然后他摇摇头，走出了灵堂。
陈勇一死了之，的确给陈芳减轻了一些经济上的负担。
但陈芳今后的命运如何？
老实说，恐怕不容乐观。
走出陈家院门，张重阳心想：一个多月前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女眼中的倔强，也许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了。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张重阳回到自家院子，还是感觉心烦意乱，连修炼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他忽然有点想喝酒了。
可惜，家中无酒。
人在最孤独时，就会想要有人陪伴。
张重阳在这异世，有且只有一个朋友。
在这时，脑海里想到的，自然也是她。
她就是袁衣。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袁衣昨天问他的那句话——‘我们搭伙过日子吧’。
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还远远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所谓搭伙过日子，其实不过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冷漠的俗世间抱团取暖而已。
张重阳走到他家对门，袁衣的院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下去。
咚咚咚~
半晌也无人回复。
他又敲了一次。
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张重阳猜到袁衣应该不在家里。
也就转身返回了。
的确，袁衣今日并不在家。
她一早就来坊市里的勾栏了。
与往日不同，今天她是来找之前的姐妹们喝酒取经的。
“袁衣姐姐，你说你想要跟那个张老头搭伙过日子？你疯了吗？”
“是啊袁衣姐姐，那老头估计都有一百岁了吧？你要嫁给他，图啥啊？图他老还是图他家产……”
“袁衣姐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其实你也还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不愁找不到好道侣的，没必要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对对对，青青姐说的在理，袁衣姐姐，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袁衣姐姐，如果你真想结婚的话，或许我可以介绍一个男道友给你认识认识。”
“雪梅，你别开玩笑了，你认识的男人哪有什么好人，可别祸害了我们袁衣姐姐。”
“哎呀，其实是我一个堂哥，他人很老实的，从来不来我们勾栏……”
张重阳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所以他并不知道袁衣前往勾栏发生的故事。
他此时站在制符间，想要通过画符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次，他画的是平常很少画的辟邪符。
第一张，失败。
第二张，失败。
第三张，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
连续七八张都失败，让张重阳的眉头紧蹙起来。
他在反思，自己单纯是因为心不静，所以画符次次失败？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接着画，我就不信了。”
半个月前，张重阳去坊市采购了不少兽皮制成的符纸，倒是不太担心符纸不够用。
第十五次失败。
就在张重阳感觉体内的灵力快要耗尽时，第十六张辟邪符。
终于成功了。
“呼~”
他长舒一口气。
刚刚拿起辟邪符，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
彼时，他已经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张重阳略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摸着手上隐隐有些发热的辟邪符，浑浊的瞳孔里，两颗眼珠子不停地滋溜乱转着。
骨子里作为一个现代人，张重阳对鬼魂这种看不见的物种，有种天然的敬畏。
好在他前段时间看了一本叫做《大奉朝诡事录》的志怪小说，对这个世界的‘鬼’也算是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这才是他意识到自己撞鬼了却没跑的原因。
张重阳不难猜出缠上他的‘鬼’是谁，毕竟他适才刚去陈家吊唁回来。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害死他的人又不是自己，相反，他那天还帮了他们一家，为何这陈勇的灵不去找马三爷，偏偏缠上他了呢？
不过旋即张重阳想到《大奉朝诡事录》中有记载：“邪祟，人死魂化，属无根之水，久存天地，灵性耗尽，则人性泯灭。”
“感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之所以缠上我，大概是觉得你张爷爷是个软柿子是吧？”
张重阳察觉到陈勇的灵对自己其实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以后，心里的恐惧也就慢慢散去了。
他把辟邪符贴在胸口，之前一直觉得静不下来的心，这一瞬间就没有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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