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冬雪未消，春寒料峭，一早，晴儿便敲响了袁衣家的门。
“晴儿，你怎么来这么早？”
“姐姐，好消息，长春门招纳弟子的修士已经来到咱平符镇了，估计今天就会安排资质测验，姐姐你快带着春月跟我去坊市。”
“可是春月才四岁半，不满五岁……”
“姐姐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算上你在肚子里怀胎那十个月，小春月早就满五岁了。”
可以说，这些年，袁衣每天都在心里期盼着这一天。
但是当这一天真正要到来的时候，她这心里却恐慌、忐忑、不安、甚至是想要退缩。
“等一下晴儿，我们拜拜这棵大柏树再走。”出发前，袁衣突然拉住晴儿的手，望向院子里那棵无风摇曳的老树道。
“拜它干什么？姐姐你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拜拜也耽搁不了几个工夫，春月，你也随娘一起拜。”
袁衣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拜这棵老树，可能是心里没底，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找份慰藉，但她此时眼前浮现的是一个经常在这老柏树底下练剑的老者。
“娘，我拜好了。”
女儿的声音将袁衣略带恍惚的心思喊了回来，她晃了晃神，再看那老柏树底下，哪还有他人的影子，才想起来，人家夫妻已经从平符镇搬走有一年了。
“好，我们走吧。”
她牵上女儿的手，对着晴儿点点头，锁上门，三女一起朝着坊市而去。
确如晴儿猜的一样，长春门的修士的确打算在今日对平符镇五岁左右的孩子进行资质测试。
不知是长春门派来的人看在秦长老的面子上，在平符镇招纳弟子时的要求放松了，还是平符镇长大的孩子资质变好了，总之这几年来，平符镇每年都有三五个孩子被长春门收入门下。
“下一个。”
终于轮到了袁春月。
她在‘两位’亲人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测资台。
“年龄，四岁半……”第一关，负责给小孩摸骨的女修犹豫了下，还是把这个小女孩放了过去。
“把手放上去。”第二关，负责测验资质的男修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时，四岁半的袁春月绷紧了小脸，她不知道其他小孩在测资之前的心态是怎样的，反正她的内心非常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好的灵根，能够通过长春门的测试。
倒不是这么小她就有了迫切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主要是她不希望让自己的娘亲失望。
一只小手放在了测灵石上，继而，它发出了检测出下品灵根特有的光芒。
负责此关的男修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当即宣布道：“优等下品灵根，获得长春门外门弟子资格。”
台下，紧握双拳的袁衣听到女儿通过资质测试的瞬间，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激动到和晴儿拥抱在一起，她只是把捏紧的拳头慢慢的放松，眼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却根本感受不到，也顾不得去擦，嘴角裂开，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似笑，又似哭。
周围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她忽然感觉自己好累，非常累，天和地在她的视线里已经颠倒了过来，这时一个好熟悉好温柔的声音告诉她，睡吧，睡吧……
“姐姐，姐姐……”
“娘亲，娘……”
张重阳自从来到回声谷以后，仿佛真的过上了老爷爷般的生活。
每天不需要再为生活奔波，不需要制符，不需要炼体，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炼气，小部分时间分配来陶冶情操，比如打打拳，练练字。
看着刚刚写出来的这首来自某位诗仙的《早发白帝城》，他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再看脚边的垃圾桶里，好家伙，全是废稿。
“夫子，干娘做了糯米糕，让我给您送来。”
门边，罗小凡用一个竹篮子提着糕点轻轻的走了进来，已经满十岁的他，还没有开始长个。
另外，他口中的干娘，便是萧三娘的冯姨。
这一年来，冯姨大概是把对萧三娘的关心，都用在了罗小凡身上，张重阳和萧三娘也都看在眼里，两人一合计，便让罗小凡认了冯姨为干娘。
“嗯，味道不错。”张重阳拾起一块糯米糕吃了一口，不惜赞美之词。
罗小凡则瞥了一眼夫子写的墨宝，嘴里轻声默念了一遍：“……轻舟已过万重山。”
“夫子，您今天这首诗写得真好。又是仙人所授吗？”
之前，张重阳练笔时，就喜欢附庸风雅，誊写一些前世的诗词，别人问起时，他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写的，便说是仙人所授，没曾想，今天他这学生胆子肥了，竟敢开他的玩笑。
但张重阳也清楚，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师徒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另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这学生渐渐的变得自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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