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辰沉默了。
穆老夫人挺了挺腰杆，语气严肃下来：“总之，你可以伤害任何人，唯独他不可以，否则你不配称之为人。”
穆老夫人最后那句话，如同针尖一样扎在穆希辰心里。
看着床上安静昏睡的穆瑾年。
过去的点点滴滴如同倒带的电影一般涌上脑海。
换作今天之前，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退出。
可今天，在他刚刚确定沈心就是那晚的女人，打算与她复婚时，却要他将她让给自己的哥哥。
偏偏又是他的哥哥。
换作是别的男人，他也不会让一分一毫。
张医生见他站在床前迟迟没有离开，小声说道：“二少爷，大少爷一时半会可能还醒不过来。”
穆希辰双眸动了动，朝他道：“我知道了。”
张医生正准备退下，穆希辰问道：“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机会恢复记忆么？”
“这个……”
张医生无法回答他，于是说道：“二少爷，大少爷的病一直是沈家姐妹治疗的，沈医生说大少爷的记忆会随着康复慢慢恢复回来。”
“大概要多久？”
“说是不确定，得看大少爷的康复情况。”
穆希辰沉默了。
在穆瑾年的床前站立许久，他才转身朝卧室门口走去。
长腿刚迈出门槛，便听见张医生道：“大少爷，您醒了？”
穆希辰脚步一顿，隔着屏风朝屋内看去。
穆瑾年确实醒过来了。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懵懵的，半晌，才幽幽地问了一句：“她走了吗？”
“大少爷问的是……”
“沈心，她走了吗？”
穆瑾年平静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伤感。
张医生答得非常小心：“是的，她说有事先回去了。”
“她不是有事回去了，她是抛弃我回去的。”
“呃，穆大少爷……”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出去吧。”
穆瑾年起身准备下床，身体却突然一歪跌倒在床下。
张医生被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他：“大少他您怎么了？您的腿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又复发了？”
穆瑾年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帅气的脸上满是茫然：“我的腿怎么？”
张医生这才想起穆大少爷已经失忆了。
“大少爷，您的腿小时候摔伤过，不过前几年被治好了，不知道为何现在又复发了。”
他急忙添了一句安慰的话：“不过大少爷您放心，等您身体好转了咱们再去找原来的医生治腿。”
穆瑾年撑着身体：“原来的医生？是谁？”
“这……”
张医生摇头：“大少爷，这我还真不知道。”
“不是沈心吗？”
“不是的。”张医生摇头：“三四年前沈心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怎么可能给您治腿呢。”
穆瑾年沉默了。
他坐在床下，无比沮丧地垂着头道：“沈心还会再来吗？”
“会的，大少爷。”
“可她不会要一个残废。”
“大少爷，您不是残废。”
张医生再度伸手去扶他：“大少爷，我扶您到床上去吧。”
“都要人扶到床上了，还说我不是残废？”
穆瑾年突然激动地朝张医生吼了一声，接着扬起拳头一把将他挥了出去：“给我滚！滚远一点！”
张医生挨了揍也不敢喊疼，赶紧爬回来：“大少爷，您冷静点。”
“滚！滚出去听到没有！”
穆瑾年挥动着拳头又要揍他，好在张医生也不傻，赶紧躲开了。
“大少爷，您怎么又犯病了？”
“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
穆瑾年强撑着想从地上爬起，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样的挫败感让他越发的焦躁，越发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发泄自己的情绪。
见张医生招架不住。
穆希辰终是迈了进去，将正在发疯的穆瑾年从地上搀起来的同时，也吃他实实的一拳。
他没有反击，而是用低沉的语气道：“大哥，沈心不会嫌弃你的。”
穆瑾年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会嫌弃别人的人。”
他的自信，让穆瑾年安心了不少。
穆瑾年终于不激动了。
他坐在绒毛地毯上，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落寞。
穆希辰不由得想起往日里的他，虽然腿残，但从容自信，光彩照人。
跟今天的他完全是两种模样。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沈心。
不，应该说很依赖她。
将穆瑾年扶到床上靠好，他递了杯水过去，不解地问了句：“大哥，你为何喜欢沈心？”
穆瑾年接过水杯，看着他：“我以前是不是认识她？”
“大概率是不认识的。”
沈心没有失忆，如果认识早就说出来了。
“可我感觉我认识她。”穆瑾年转向窗外的眸光渐渐地涣散，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穆希辰说他是他的弟弟，穆老夫人说她是他的奶奶，可偏偏他对这些亲人没有半点印象。
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穆家人。
而他唯一有印象的人，反倒避他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她是你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穆希辰试图劝慰道：“大哥，你现在失忆了，对谁都不信任也很正常，但沈心她……未必是你喜欢的类型，娶了她有可能后悔。”
穆瑾年的目光聚回他身上：“不，我不会后悔，我现在只想跟她在一起。”
“……”
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穆希辰沉默了。
“阿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把她给我绑回来，永远都不会离开的那种。”
穆希辰唇角抽了抽，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大哥，你还真是本性难改。”
以往他这位大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到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
没想到失忆了，这刻在骨子里的性子却半点没变。
“你不愿意？”
穆瑾年瞅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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