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高桂英的质疑
群臣走后，高桂英说道：“陛下，臣妾算了一下，十万兵大概是八镇，需要一万两千匹战马，差不多八个步兵对应一个骑兵，比我军现在的比率低多了，但是湖南不产马，滇马黔马又上不了阵，以后有了战损，就算比率这么低，恐怕也难以保证。”
高桂英毕竟是个女人，要比男人心细得多，而且一直管理粮草，对人马总数相当敏感，所以先于田见秀等人发现了问题，以为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不想，李自成却根本就不想解决它，笑道：“有没有骑兵也就那么回事。”
这叫什么话！高桂英摇头苦笑：“没有骑兵，陛下就不怕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跑不掉吗？”
骑兵真正的优势在于远超步兵的机动能力，如果步兵结阵，只要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其实并不惧骑兵冲击，所以骑兵对步兵才有“阵列不战”的说法。
高桂英不是军事小白，不会担心没有骑兵就无法取胜，而是直接问到了要害——机动能力不如敌人，那就意味着胜只能是小胜，难以扩大战果，而败则必然是大败，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李自成笑道：“清军也不全都是骑兵呀，南马不能陷阵，但是提供机动性，进行追击还是能胜任的。朕不需要冲锋陷阵的骑兵，朕只需要能追上骑兵的步兵。”
“追上敌军骑兵还不是要对抗？”
“干嘛要真追？撵跑也就是了，关键还是对步兵分割包围。”
“敌军骑兵回头来救怎么办？”
“兵败如山倒，有这胆量的将领百中无一。”
“未虑胜先虑败。”
“那就下马步战！不求取胜，只求自保，主力追兵一到，全是土鸡瓦狗。”
“就算胜了可以这样打，可要是败了呢？”
“咱们败得还少吗？皇后也该败出点经验来了，”李自成呵呵一笑，“若非败而不溃，就算把步骑比提高到二比一也没用。”
高桂英无语。
顺军的确是屡战屡败，但也从没发生过一泻千里的情况，也正是依靠败而不溃，节节抵抗，他们才能在被清军攻入老营，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仍然全身而退，至少对顺军来说，担心败了跑不掉是有些多虑了。
见高桂英不再质疑，李自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皇后去看看兰芝吧，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这么仁义的孩子，对她好着点，别太严厉。”
对父皇那个态度，打一顿都是轻的，还想要不严厉？高桂英没接话，而是问道：“陛下要出去？”
“朕去看看堵胤锡，”李自成回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把朕的文武们忽悠得怎么样了。”
“大概都要投明去了。”高桂英对此非常不满，加上又刚刚提到了李芳，情绪有点失控，故意夸大其词道。
她实在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李自成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转回身冷冷问道：“皇后的意思是大顺要亡了？”
皇帝的眼神像要吃人！高桂英心惊不已，自知把话说过了头，赶忙起身跪倒，谢罪道：“臣妾失言了，请陛下恕罪。臣妾的意思是说，堵胤锡诳时惑众，把人心都搞乱了，恐于稳定不利。”
“怎么不利？”李自成嗤笑一声，“难道还能闹内讧，自己人打起来？”
“那倒不至于，可是群臣争论不休，总不是什么好事吧？”
“说破无毒！”李自成大手一挥，“各持己见，畅所欲言，为君者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这不是很好吗？岂可阻塞言路，妄求众口一词？那样除了歌功颂德，阿谀奉承，还能听到什么真话？”
“不是阻塞言路的问题，而是人心乱了！”高桂英有些急了，争辩道：“人心一乱，就好比驾车的马各有各的方向，这车还走得了直道吗？”
这比喻很形象，李自成笑了起来，走过去扶起高桂英，说道：“朕明白你担心什么，但是马车走什么道，不是由马决定的，而是由驾车人决定的。理越辩越明嘛！出发前争吵几句不算什么，也许还更容易看清方向，未必就是坏事。至于上路后仍然各自为政，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驾车人手里的鞭子难道是摆设？”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高桂英有些迟疑，想了想，又问：“众口纷纭，是非难辨，该当如何抉择？君意欲左，臣意欲右，又当如何抉择？”
李自成想起了民主集中制原则，但却只是笑笑，说道：“皇后也是带过兵的，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崇祯十一年（1636）汉中惨败之后，皇后与朕失散，若也这样优柔寡断，恐怕后来的重聚就不会发生了吧？”
的确如此！高桂英有些惭愧，屈膝福了一福，说道：“臣妾受教了。”
“好说！”李自成摆了摆手，转身又要走，“朕去了，看看堵胤锡在忙些什么，不会还在做说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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