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飞奔,经过的很多灵魂都奇怪地看着她,还有人对她大喊。
“跑这么快做什么?没有投胎这回事啦!莫要被骗,死了就是死了!”
越欣欣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道:“我要找一个人,小腿上插着钢筋,你们见过吗?”
有人回答:“喏,那不就是他么!”
越欣欣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棵大树,横向伸出的枝丫上,有一个人倒挂在上面,不是别人,正是钱于昆!
她心里顿时一沉,怎么搞的,做人的时候被欺负,做鬼也被欺负吗?看我怎么替你出气!
气势汹汹地冲到大树下,却看到钱于昆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枝丫下晃晃悠悠,看着天空出神发呆,一副悠闲的神情。
而他小腿上的钢筋正勾在枝丫上,充当秋千架。
见到越欣欣,钱于昆显然有些发愣,随后露出惊喜,弯腰攀上枝丫,骑坐在上面。
“你怎么也死了?”
“你才死了!”
越欣欣骂道,原来他不是被欺负,只是秉承灵魂一贯的痴呆状态而已。
钱于昆从树上跳下来,仔细看了看越欣欣,果然她是不同于普通的灵魂的,比如钱于昆的手可以穿透其他物体,但穿透不了越欣欣。
越欣欣拨开他的手。“徐向阳呢?你看到他没有?”
“没有。他也死了?”
钱于昆摇头,他死在徐向阳之前,但没有见过徐向阳的魂魄。
越欣欣一把揪住钱于昆,甩到自己背上。
从前钱于昆还是人的时候,他就很瘦小,现在更是轻得如同一张纸。
越欣欣背着钱于昆朝前飞奔,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支离破碎、模样凄惨的魂魄,可是没有人知道。
她越走,心里越着急,徐向阳的魂魄该不会真的灰飞烟灭了吧?
追了整整二天二夜,周围越来越荒芜破败,地上已经完全不见道路,只有无边广阔的荒漠原野。
行走的魂魄们越来越少,神态十分疲倦无神,几乎陷入完全痴呆的状态。
但他们还在不断地朝荒漠深处走去,仿佛那里有原始的召唤在指引他们。
越欣欣扯住一个残破陈旧的灵魂,他只有一个眼睛,另一个已经萎缩,一条胳膊,另一条在途中掉落不知所踪。
“所有的魂魄都在往前走,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那残破陈旧的灵魂瞪着迷迷糊糊的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她,甚至听不懂她的话。
越欣欣叹口气,伸手弹了弹耳环,呼唤一声。
“出来吧!”
耳环幽灵钻出,坐在靡音笛上,翘起二郎腿,冷笑道:“小贱人叫我何事啊?”
“这些灵魂太破败,问不出什么来。你是幽灵,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有什么好办法?”
耳环幽灵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办法!”
呼一下钻回耳环。
越欣欣取出靡音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单调又尖利的高音,咄——
耳环幽灵不为所动。
咄——咄——咄!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耳环幽灵终于忍不住了,在耳环里大骂。
“快给我闭嘴!这么好的笛子在你嘴里成了破竹片!”
它实在忍不住,从耳环里钻出,一下钻入靡音笛中,随即高音止歇,一首美妙的旋律随即响起,如高山流水,余音绕梁。
周围的魂魄们很快被吸引过来,他们虽然神志不清,但对于音律天然敏感,不一会儿这里就聚集了一大片魂魄。
耳环幽灵高高坐在靡音笛上,飞舞在半空,底下一大圈魂魄随着旋律左右摇摆,用朝圣一般的眼神看着耳环幽灵。
耳环幽灵感受到了巨大的满足,自从被越欣欣擒获以来,它几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如此自由自在地演奏,也没有被如此崇拜地瞻仰。
它几乎忘记了,从前自己也是一个鬼修,只是由于对音律的纯粹爱好,而甘愿为之献身,被法宝束缚成为困在其中的幽灵。
耳环幽灵如痴如醉地演奏,周围的魂魄们也如痴如醉地倾听,在这里,没有人将音律作为一种武器或者法宝,而是单纯地被影响,被感染,被震撼!
美妙的旋律回荡在空阔寂寥的荒漠上空,仿佛这里是世界诞生之初,没有任何人类、社会、利益与纷争,有的只是最初始的心灵悸动!
越欣欣也坐在魂魄们中间,呆呆地看着耳环幽灵,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它有如此丰富的精神世界,仿佛比这片荒漠还要广博无边!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沉浸其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过了很久,才有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耳环幽灵在掌声中优雅地弯腰低头致谢,脸上的神情肃穆而神圣。
“乐者,德之华也。很久以来我远离了音乐本身,而把它当做工具,现在想来非常惭愧。感谢你们让我找回内心的纯真与热爱,我想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抛弃它!”
魂魄们当中又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神志似乎回到了残破的魂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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