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媛的话，玲珑叹了口气，“可惜咱们不是年纪到了放出宫的，没有放宫女出宫的文书，也没有新的户籍、路引，不然赵姐姐还能到大户人家去做教导礼仪的教习，我赚了大钱也可以买下一间店铺做掌柜的。”
“谁又能料到当日是那番情状？能捡一条命，已经是上天庇佑了。我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赵媛十分唏嘘，谁又能想到当日自己断言要老死宫中，如今却好生生的到了宫外呢。
玲珑小心翼翼的问，“若不然赵姐姐陪着我做吃食吧？我在宫中的月钱大多换了首饰，当日也几乎都带出来了，现下倒也还够咱们用些日子。”
“我对吃食一窍不通，即便是做了这个恐怕也是拖你的后腿，我还是另寻他路吧。”
玲珑到底还是心疼自己攒了许久的首饰，没有再劝赵媛，只是鼓励道，“那我便等着姐姐的好消息了。”
将灶台间收拾干净以后，赵媛同玲珑招呼一声就出门去了，方才玲珑提到户籍，她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仍然是黑户。从前在宫正司出门办案时倒也认识几个京兆尹的熟人，就是不知如今这些人的差事还在不在，愿不愿意帮忙，不过总要去看看。
可惜人走茶凉，更何况是换了一个皇帝，前朝逃出宫的宫人如今被人们避之不及，就怕惹上麻烦，原先认识的小吏如今更是怎么也不肯帮忙。
“赵大人，不是小的不帮忙，实在是如今永嘉帝登基正是严查户籍的时候，此事若让上头知道，小的一家老小……您还是快走吧，让旁人瞧见，虽不至于抓起来可也麻烦不是？”
赵媛站在京兆尹衙门外长叹了口气，冷布丁听见后头低声传来一句，“姑娘可是要办户籍？”
赵媛一惊，正要回头，后头又传来一句，“别回头，跟我走！”
话音方落，一道微胖的身影就出现在赵媛眼前，是个年约四十的婆子，同样穿着棉布衣裳，头上戴着一根银簪子。赵媛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一处无人的巷子里
赵媛戒备的看着那个婆子，那婆子长相普通，并未说什么弯弯绕绕的，只是看着赵媛十分直白的说了一句，“五百两银子一个户籍。”
“京兆尹的人都不敢打包票，我为何要信你？莫不是故意想坑我银子？”赵媛不经意之间就将从前宫正司女官的气势摆了出来。
那婆子愣了愣，强笑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老身姓金，是这坊间的牙婆，姑娘只需给老身五百两银子，老身这里有一张卖身契，原主前两日得病死了还没来得及去衙门销户，老身得了银子立刻就找人将这身契销了奴籍，给姑娘换个良民的籍。姑娘放心，老身就只是求财，日后也不会寻姑娘麻烦的。”
赵媛曾经也遇到过有人顶替旁人的身份进宫做宫女，这些人身上带着官府的文书，只要无人告发，都是相安无事。因此听金婆子这么一说，知道她必是常做这样的生意，且在京兆尹里还有熟人，当即便问道，“现今户籍管得严，金牙人预备找谁？这中间若是出了纰漏，我可是不依的。”
金牙人小声道，“老身有一远房侄儿就是里头办户籍的小吏，姑娘若是不信就先给老身100两银子，老身立刻进去换个良民户籍出来给姑娘瞧，姑娘瞧好了再给余下的银子。”
“可这500两银子实在是太多，给出去家中的积蓄也就没了，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
到底舍不得这条大鱼溜走，金牙人咬牙应下，“五百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姑娘的户籍今日就能到手，至于令妹，让她再过一个月还到此处来。”
金牙人脑子一转，大不了到时候专门花二两银子买个要病死的丫头预备着，这可是无本的买卖，放过了可是要得罪财神爷的！
赵媛这才道，“那便劳烦金牙人了，只是那身契我可得瞧瞧，若是年岁差了太多可不就是露了破绽？”
金牙人欢欢喜喜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卖身契，抽出最上头的那张递给赵媛，“就是这个，今年十九，各叫柳姝，原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可惜爹娘早死，家产都被叔婶占了，打小就在叔婶家被打骂长大，她叔婶本还想着留她给家里做一辈子话，谁料她堂弟欠了一屁股赌账，只能把她卖了还账，也是个可怜人。”
赵媛仔细的看了又看，这姑娘比自己小了三岁，倒也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又还给金牙人，随即递上早就备好的一百两银票，“就这个了。”
“那姑娘等着，老身去去就来。”
看着金牙人的背影，赵媛飞快的往四周看了看，走到外头一处人多的馄饨摊上要了一碗馄饨正对衙门坐着。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见金牙人乐呵呵的拿着用油布裹着的户籍册子出来四处张望。赵媛观望了一下，见其并未带其他人来，才站起来冲金牙人挥手。
金牙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在赵媛旁边的凳子上，又叫老板上了一碗馄饨，才将手上的户籍册子给赵媛看，“姑娘瞧瞧，老身可是把事办了，这银子……”
赵媛打开册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那上头的印签是真的以后，方才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金牙人，“余下的二百两等妹妹的户籍到手了再给，金牙人可愿意？”
金牙人吞下一口馄饨，脸色有些勉强，“说好了五百两银子……”
赵媛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金牙人，沉声道，“京城中的牙人不知凡几，这生意也不是只有金牙人一人做，咱们和气生财岂不更好？再者，金牙人也不想想圣上才登基，这时候没有户籍的会是哪些人？”
“姑娘多想了，老身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样，一月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金牙人忙找补回来。
赵媛放了两个铜板在桌上，起身道，“既如此，那咱们一月后再见。”
直到赵媛走远，金牙人才叹了一句，“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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